怨不得寒儿喜欢。
老夫人招呼她落座。
林月芽受宠若惊,其实从一进松兰院的大门起,她的心脏便突突直跳,直到现在看到一脸慈祥的老夫人笑着让她坐下,那慌乱的心才渐渐平静。
二人一道用早膳,李老夫人喝了几口粥,见林月芽僵坐在那里不敢动筷子,就笑着将盘子向她面前推了推,“在我这院子不用拘着。”
林月芽的惊讶就写在脸上,她愣了一瞬,连忙夹了那道菜。
李老夫人望着她,笑而不语。
用过早膳,两人又去前厅喝茶。
李老夫人用玩笑似地语气问林月芽:“寒儿是不是总冲你板脸色?”
林月芽哪里敢说实话,自是连忙摇头。
李老夫人却是朗笑出声,“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敢说实话,别看我七年没回府,三岁看到老你可知,他打小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林月芽尴尬地陪着老人家笑了笑,却在心底不赞同她的话,她觉得李萧寒的心可不是豆腐做的,至少也得是石板。
只是林月芽没料到,李老夫人根本不是来敲打她的。老夫人眉眼慈祥,性格活络,几句话就让林月芽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放松。她打心里开始喜欢这位老人。
李老夫人知道她哑巴说不得话,每每和她说完,便一面看她的反应,一面去听碧喜转述。
有时候碧喜还没说完,李老夫人就先笑了起来,林月芽的口齿很清晰,简单的话不难猜。若不是哑疾的缘故,想来也是个说话好听的姑娘。
两人聊了许多,却是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林月芽的身世,李老夫人心里明镜,能让孙儿领进院里的人,家世定是清白的。
“你这喉咙病了多久,可还能治好么?”李老夫人忽然关切地问她。
林月芽不由鼻中酸涩。
这么多年了,李老夫人是头一个问她还能不能治好的人。
她记得儿时中毒后昏迷不醒,祖母怕花钱,不让请郎中,待她醒来后,嗓子就坏了。
后来她长大了些,偷偷跑去村口找郎中,那郎中见她可怜,就帮忙瞧了一二,最后还是摇头道:“时间太久了,毒气都不知跑哪儿去了,看不好的,回去吧。”
一想到这些,林月芽心中又苦又涩,她强将眼泪憋了回去,朝李老夫人摇摇头:治不好的。
李老夫人略微沉吟,片刻后,对身旁的王嬷嬷道:“去将老余叫来。”
老余是府上的大夫,曾在太医院任职,当年老侯爷病重时,他便被皇上送来侯府为老侯爷治病。这一待就是半辈子。
余大夫昨夜来给李老夫人请过平安脉,当时还夸她身子骨硬朗,却没想到一早又被请了去,他还当李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带着个小药童很快就赶了过来。
得知是要给林月芽看,余大夫擦掉额上的汗,松了口气。
余大夫看病仔细,他拿着琉璃镜将林月芽的喉咙查验了许久,又问了她许多问题。
林月芽一直觉得,她的哑疾是无法治好的,可此时此刻,她平静的心骤然被打乱,她竟头一次生出了想要开口说话的期盼。
她强压着那股悸动,一双好看的眼睛就这样一直盯着余大夫看。
片刻后,她看到余大夫摇头叹气。
那股希望也在这声叹息中顷刻消散。
“的确是中毒所致,若是中毒当日开上一副解毒的药,倒有可能痊愈,如今时日太久,难以看好。”
李老夫人脸上笑意渐淡,她蹙眉不语,片刻后又问:“可若是毒气还在体内,会不会对日后造成影响?”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关心过她体内残留的那些毒气,就连林月芽自己,也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再次抬眼看着上座的老人,林月芽眸中禁不住泛起泪光。
余大夫与李老夫人对视一眼,思忖着道:“应无大碍,只是林姑娘身子太过瘦弱,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李老夫人点点头,“那还等什么,你快去开便是,什么对她身子好,便给她吃什么,给王管家说,走松兰院的帐。”
这是不要在乎银子的意思。
林月芽却觉得不妥,她连忙起身对李老夫人道:没关系的,我不用喝药。
李老夫人却笑着朝她压手,“你这孩子,快坐下吧,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若是日后出不起了,你就给寒儿吹吹枕边风,让他多孝敬孝敬我便是。”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都笑了。
林月芽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走了,正打算同李老夫人说,却不了李老夫人忽然压声问她:“避子汤可常喝?”
林月芽愣了一下,随后忙红着脸点头:老夫人放心,奴婢每次都会喝的。
李老夫人知道她想岔了,于是语气松了几分,“傻孩子,那东西喝多了伤身子,这样,我待会儿再让老余重新开几副温良的汤药给你。”
话毕,李老夫人顿了顿,忽又想起什么,抬眼望着林月芽认真道:“记住了,日后不要随意吃喝旁人的东西。”
林月芽懵怔点头,可随即一想,若是真有人给她吃喝什么,以她的身份,能拒绝么?
李老夫人知道这孩子脑袋不灵光,那心思就写在脸上,她叹了声气,替她道:“若真有人给你,你便说那东西和老夫人给你吃的药犯冲,老夫人若是知道你吃了,会骂死你的,自然也会骂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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