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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上,古凝碧的影子猛然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她又坐下了,柔声道:“婶婶,你总说这些旧事做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为你自己作打算……”
“可是后来你不同了,听说古王爷突然对你上起心来,给你请这样那样的老师,将你养成了京城第一才女,整个京城的女子都学你说话的样子,学你打扮的模样。我就在想,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个没爹没娘小可怜,突然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呢?
就是那件事吧?不动声色地替你叔叔摆平了后宅,稳住了古家和蔡家的连姻,让你爷爷看到了你是个可造之材。那对草包夫妇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言听计从,到这会儿还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婶婶……”
“别叫我婶婶了,你叫我婶婶,回头见了蔡珍珍,又叫什么?”春娘淡淡道,“你放心,这里没别人,小豆子已经在马车上了,咱们说的话,谁也听不到,你那聪慧娴雅的名声绝坏不了。我既已把这件事埋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会翻出来跟人讲去?讲臭了你的名声,连累了古王府,便是连累了我的小豆子,我舍不得。”
“你到底想怎样?”
古凝碧冷冷道。
这是元墨第一次听到古凝碧这样说话。古凝碧的声音一直是温婉的、柔和的、带着一丝清淡的甜美,声如其人,听了让人觉得心里面说不出的舒服。
可这一句话,却是又沉又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屋内灯火昏黄,古凝碧和春娘相对而坐,桌上只有一壶茶,一只杯。
“我什么也不想,告诉你这些,只不过是不想看你在我跟前装模作样。”春娘轻声道,“我不会回去的。我回去做什么?我就死在这里,不用等你们动手,我自个儿就会死得干干净净的。”
古凝碧声音里透着狐疑:“你什么意思?”
“看见这壶茶了么?郡主大驾光临,我却只自顾自己喝,而没有给郡主倒上一杯,郡主是不是觉得我很失礼?”春娘的声音有点散漫,有点沙哑,“其实我原想给你倒一杯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我知道你,你为来为去,就是想要护住你的古家,因为古家在,才有你的一切尊荣,所以我留着你,护着古家,便是护着小豆子,你好好待他吧。”
古凝碧吃惊地站了起来,“你……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春娘轻轻道:“砒霜。”
这声音刚落,窗上猛地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直接撞破窗户,滚了进来。
守在门口的府兵听得动静,迅速闯来,双刀出鞘,护在古凝碧身前。
但人影压根儿不是冲古凝碧去的,她一把抓住春娘:“春娘!”
古凝碧看清了她的脸,浑身一震,失声道:“是你?”
元墨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痛心疾首:“春娘你怎么这么傻?我有办法让你和小豆子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谁也欺负不了你!”
春娘脸色惨白,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一个做暗娼的生母,会让我的小豆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不要那样。二爷啊,这些年,我和小豆子多承你照顾了……”
元墨大吼:“你干的这是什么傻事?你哪怕带着小豆子逃了,也比这一百倍!”
春娘微微一笑,眼神有点迷濛:“昨天我是真的想带他逃的……可睡觉的时候,我用金银花泡了水给他擦身子,发现他背上的痱子一颗都没了。你知道的,他一到夏天,身上就长痱子,痒了就挠,一挠就破皮,自小过夏身上就没有一块好肉。
我好生奇怪,他告诉我在王府的时候,屋子里有一大盆冰,还有两个人流轮在冰后面打扇子,那风凉凉的舒服极了,在王府新做了许多衣裳,每一件都很软,一点儿也不磨皮肤,原来的痱子既不疼也不痒,没几天就褪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不该把他带回来,他原该在那里,原该过那样的生活,若是我早一点把他送回古家,他也不用跟着我长这么多年的痱子……”
她说着,喘息了两下,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再也坐不住,滚在地上,口里蓦地尖声道,“古清,你好狠的心!你竟然赶我走,竟然赶我走!”
她疼糊涂了,又回到了被逐出门的那一刻。
元墨急得心头直跳,喝命府兵,“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
府兵看向古凝碧,古凝碧略一点头,一名府兵转身去了。
元墨转身去厨房弄了一大盆淘米水,向古凝碧和府兵:“不想将来小豆子找你们算账的话,帮我按住春娘。”
小豆子是古王府未来的主人,春娘若真死在古凝碧面前,古凝碧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当即依言按住春娘。
春娘已经痛得满得是汗,不停挣扎,元墨咬牙:“春娘忍忍!”捏开春娘的下颔,用勺子直压到春娘舌根,迫使春娘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然后一碗又一往春娘嘴里灌淘米水,然后再催吐。
如此来了几次,春娘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元墨背上的衣裳被汗水湿得透透的,全粘在身上,她正要站起来,脖颈旁就多出一截明晃晃的刀尖。
元墨吃惊地抬头。
刀握在府兵手里。
古凝碧站在府兵身后,看着元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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