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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墨当然知道,只要她下去高声喊一句“家主大人您来了”,底下那两个聊天的大嘴巴明天就能把事情传遍整个北里。
是啊,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两条腿却动弹不得,费了好大的劲,她才从位置上站起来,趁下楼的功夫,将自己的嘴角用力往下压,等走到姜九怀面前时,人已经变得客客气气,十分端庄,抱拳行礼:“姜兄,有何贵干?”
姜其昀在楼上捶桌子。
你脑子坏掉了吗?姜兄什么姜兄?天下姓姜的人那么多,这么叫鬼知道这是姜家的家主来你乐坊啊?
姜九怀瞧得恭恭敬敬的元墨,脸上也冷淡下来,淡淡道:“我来取东西。”
元墨愕然:“什么东西?”
“我在你这儿住了一阵,总归落下了一点东西。怎么?二爷不让我取?”
元墨哪里敢?“不不不,姜兄尽管取。”
姜九怀:“带路。”
元墨心里想说你在这儿又不是住了一天两天,还要人带什么路?
但一想算了,家主大人嘛,自然要有家主大人的排场。
平公公和封青跟在姜九怀身后,一起往后院去。
平公公对这里依然十分畏惧,旁敲侧击打听红姑在不在,得知红姑喝得有点多,不大会出来时,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等到了后院,这口气马上又提了起来。
“主子从前就住这里?”平公公尖声,“这屋子这么旧,这么破,怎么住人?”
元墨默默地想,还好你没见过你主子住过的山洞……
姜九怀留下的不过几件衣裳,因是照他的身量做的,也没有人穿得了,都收入了包袱塞在柜子里。
这会儿元墨把包袱取出来交给平公公,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姜九怀把这些女装要回去有什么用。
平公公看了看里头的衣裳,衣料没有一样能入平公公的眼,他垂泪道:“主子真是……受苦了……”
元墨心想可惜了,应该把山洞里那件兔皮斗篷给平公公过过目的。
大概可以让平公公哭出半缸眼泪。
姜九怀看着元墨。
元墨不太敢看他,只敢向平公公道:“东西都在这儿了。”
姜九怀道:“我的施素粉彩。”
您当初落难了都看不上的赝品,这会儿还要它干什么?
姜九怀淡淡道:“二爷当初可是斥了二十两巨资买来送我的,不会舍不得了吧?”
“不不,舍得,当然舍得。”元墨抱下案上的假施素粉彩,交给封青。
平公公拎着一包袱女装,封青抱着一只假粉彩,相视一眼,心情都十分迷幻。
“家主大人还有什么要带走的么?”元墨问。
姜九怀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的。
他的眼神隐隐有一丝炽热,让元墨一惊,赶紧道:“要是没有的话……”
我就恭送家主大人了!
“有。”
姜九怀嘴里吐出这个字。
元墨头皮发麻,恨不得原地消失。
不,不,家主大人,你没有。
你明明已经答应放我回红馆的!
姜九怀居高临下,看着她快要耷拉到胸口的脑袋,慢吞吞道:“我的猫呢?”
元墨抬头,愣住。
“二爷以前送过我一只猫的,忘了么?”姜九怀淡淡道,“我可还记得那是只不错的小猫,听说又会打蚊子又会捉老鼠,还会暖床和唱歌,我甚是喜爱。”
当初是谁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的?
元墨十分怀疑姜九怀今天来是砸场子的。
或者是被她始乱终弃之后决定要好好整治她。
谁让自己有错在先呢?元墨只得道:“别的都好说,这猫……”
姜九怀立即道:“怎么?猫不见了?”不知为何元墨听出一丝期待意味,顿时明白过来,好啊他在这里等着呢,一旦猫不见了他就可以找她麻烦了!
“没有没有。”她连忙道,“只是现在不在,它出门了。”
姜九怀挑起了半边眉毛,平公公也一脸怀疑,就连封青脸上都是“编借口也得编个像样点啊孩子”这样子的表情。
元墨冤枉。
猫是真不在。
这猫整日跟大王混在一起,毫无身为一只猫的自觉,大约是已经误认自己是一条狗,天天跟着大王出去走街串巷圈地盘,白天黑夜见不着猫,只有饿了才会回来喵喵叫要吃的。
“是么?”姜九怀道,“那明日等他回来了,你可得把送还给我。”
元墨忙道:“是是是,一定一定。”
姜九怀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站住脚,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枣树。
一阵风过,枣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有什么细碎的东西随风飘落,带着一阵幽淡的清芬。
是枣花。
夜色中一切大树看起来都是黑色,但他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一株青绿透亮的大树,迎着风,每一片叶子都闪闪发光。
那是去年的枣树。
春末,夏初。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是一年。
时间又过得真慢,一年抵得上之前长长的二十年。
元墨在后头,只见他在黑暗中仰头望着那株枣树,心说不好,他定然是记起当初她要给他取名“枣花”,指不定要把这棵树怎么地。</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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