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book_con fix id=text>
姜三爷接过喝了一口,和姜九怀闲话当年:“怀儿可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来吗?”
姜九怀没有答话,元墨注意到他端酒碗的手顿了一下,立刻觉出内中有名堂,赶紧竖起了耳朵。
“你吓得一直哭,抱着我不肯撒手。”姜三爷一脸怀念地笑,“后来来得次数多了,才渐渐不怕了。”
元墨假装认真钓鱼。——哇呀,看来自曝小辈的糗事是所有长辈的爱好,连姜三爷这样的人都不例外。
好想看小小的家主大人抱着别人的手哭着不肯松的模样……
姜三爷感慨:“那还是你七岁时候的吧?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七岁?
元墨心头一动。
会不会是姜九怀被推落荷花池之后?
他险些淹死,当然怕水。
忽然之间,好奇就变成了心疼,如果七岁的家主大人就在面前,她一定忍不住想去抱抱他。
“你可知道为什么明知你怕水,我还是要带你来这里吗?”
姜九怀看了元墨一眼,她看似端端正正扶着鱼竿,实在眼睛闪闪发亮,现在正听得起劲。
他咳了一声:“三伯,往日泛舟江上,你我吟诗作对,壮兴思飞,今天怎么这些旧事来了?”
元墨心想,可别,你们真吟诗作对,我就给你们当场昏睡过去。
这时候鱼线一动,元墨迅速收竿,一条鲤鱼咬着钩子活蹦乱跳,元墨手忙脚乱拿鱼篓,鱼拍着尾巴把水甩了姜九怀一身。
元墨一面笑一面赔罪:“对不住,这船实在太小了……”
姜三爷道:“船尾有羊皮筏子,解下来吧。”
羊皮筏子不大,只坐得下一个人,不过这样一来小船就不必这么挤了。元墨解下筏子正要爬上去,姜三爷道:“不懂规矩,难道要一直要我这个老人家划船不成?”
老人家既已发话,元墨当然只有让贤。
姜三爷上了起身迈上筏子,船晃,筏子也晃,姜三爷的身形却十分稳当。
元墨大为佩服,看来姜三爷深藏不露,不是水性好,就是功夫到家,是个高手。
只是高手三爷忘了放下手里的桨,看上去略失飘逸。
就在这个时候,风声水声里隐隐“啪”地一声轻响,系在筏子上的绳子断了。
还好筏子尚来不及漂远,姜九怀和元墨几乎是同时开口:
“三伯回来!”
“三爷小心!”
姜三爷有片刻的恍神,筏子眼看着开始漂离,他向着姜九怀轻轻叹了口气:“方才说到哪儿了?对了,说到明知你怕水,我还要带你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会儿离岸边已经很远了,一只失去桨的小船,和一只失去船的筏子,在江上会漂荡出个什么后果,谁也料不到。元墨急忙向姜三爷伸出手:“三爷等会儿再聊吧,快把桨给我,我拉你过来!”
这话说出之后,元墨有了一种奇怪感觉。
她抬起头,发现姜三爷与姜九怀互相凝望,好像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那不是平日里那种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平和对视。
船头的风灯发出一团圆弧形的光晕,光晕之外,江水无边无际,黑暗也无边无际。
江水拍打着羊皮筏,渐渐将它推得远离小舟的光晕。
照在姜三爷脸上的灯光逐渐黯淡,但他望向姜九怀时,眸子却慢慢有了一抹以前从未有过的奇特精光。
姜三爷看着姜九怀,姜九怀也看着姜三爷,
姜九怀明明全身都笼罩在灯光中,眸子却无比深沉,那里面似乎有灯光照不进的黑暗,墨一样浓郁,他的声音低低的,几乎要被风声掩盖:“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随意一个邀约,就让你来到这里,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姜三爷的脸在月色下慢慢露出一丝笑意,不同于以往的风淡云轻,这丝笑意森冷而诡异,嗓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呵,你还带上了你最喜欢的小玩意儿,很好,就让他陪你一起上路吧。”
元墨心里滑过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这寒意比此时的江风还要冷,冰棱一样直扎进她心里。
不,不可能。
不会。
不应该。
不能!
像是回应她惊骇到极点的表情,姜三爷微微一笑,猛然挥起手中的船桨,重重地拍在小船的船弦上。
刹那间,大力传来,小船整个翻倒,轰隆倒扣在水面,水花四贱。
元墨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江水迅速淹没她,冰冷刺骨。
姜九怀和她一起落入水中。
“去死吧,妖物!”
姜三爷的声音透过浑沌的水面传来,含而模糊,像一句来自远古的诅咒。
不!
元墨不敢相信,这个一手将姜九怀从火场里带出来的姜三爷,这个费尽心思想为要姜九怀治病的姜三爷,这个对姜三爷无微不至的姜三爷,竟然会对姜九怀下手!
姜九怀落入水中,本能地挣扎。
元墨迅速向他游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想将他拖往水面,还来不及冒头,一道黑影雷霆般向她狠狠砸下来。
是船桨!
江水像是粘沉的巨网,而她像是被粘在网上的小虫,双腿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蹬,避开了头顶要害。
这船桨来得又急又快又准,仿佛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重重砸在元墨的肩膀上。</div><div id=lineCorrect></di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