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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一下子变得很遥远,久等的怒气像落入水面的雪花一样消失了,此时此刻,姜九怀只有一个想法——
伸出手,轻轻戳一戳这红扑扑的面颊。
然而没等他真正付诸行动,元墨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栽倒。
他一把伸手把她捞住。
她的重量和温度撞进他的怀里,仿佛也撞进他的心里,心重重地、狠狠地、用力地跳了一下。
姜九怀无声地叹了口气,打横将她抱到床上。
然后坐在床头,慢慢地抬起手。
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元墨的面颊。
软软的,弹弹的。
他的嘴角慢慢浮现一丝笑容。手感……过分的好。
于是他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二爷,”他低声道,声音含着浓浓的笑意,“方才哼的是什么曲子?”
元墨趴在床上,闭上眼睛,咕哝着道:“我、我侬词。”
姜九怀循循善诱:“唱一个听听?”
元墨便唱:“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姜九怀:唔,正是她那日在府衙哼的调子。
这么趴着唱,她觉得不舒服,挪了挪,寻到一样温暖的物什,便把脑袋搁上去,侧着继续唱道,“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姜九怀很厌恶喝醉的人。因为世人在他眼里,醒时已经是丑态百出,醉了更是不堪入目。
但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元墨,他忽然觉得,酒确实是个好东西,难怪那么多人想求一醉。
若是清醒,她哪里有胆子把他的腿当枕头?还蹭了蹭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大概是太舒服了,曲子唱到后头,已经成了哼哼,再过得一会儿,哼哼也没有了,只剩细长的呼吸。
屋内安静下来,隐隐地可以听到远处巷子里的更声。
他之前等得太漫长太无聊,炭盆里几乎堆了满满一盆橘子皮,清冽的香气比任何一次都要丰盈,充满了整间屋子。
所有一切都浸润其中,包括他和她。
他轻轻抬手,再一次戳了戳她的面颊。
元墨咕哝一下,还接着唱:“……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蹭了蹭,又没动静了。
姜九怀再也忍不住,低笑出声。
果然,是淫词艳曲。
第八十八章
元墨很久没有宿醉过了,几乎忘记这种斧头劈脑壳的头疼的什么感觉。
然而她还是不得不顶着被劈过的脑壳早起。
小七进来服侍,对她一脸景仰:“二爷您可太厉害了,昨晚上我还以为家主大人要打断您的腿。”
元墨一愣:“他为什么要打断我的腿?”
“您那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家主大人等了您多久!”
元墨吃了一惊,捧着脑袋仔细回忆,脑袋只肯回以她一片混乱的“二爷干了这一杯”,其余的记忆半点也吐不出来。
哎,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反正这两条腿尚健在,并没什么大问题。
她还有事要办。
昨天她出门之前,就让小七备了两套棉衣,两双棉鞋,并几件单衣,这会儿鼓鼓囊囊装了一只大包袱,扛起来去菜场。
晨雾还未散尽,元墨终于等到了怪老头。
严寒已经入骨,他身上还是一身单衣,脚下还是一双草鞋,且还是视她如空气,喝完酒,放下酒碗就走。
“大叔大叔等一等!”
元墨扛着包袱追上去,怪老头大步流星的,她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她一面跑,一面道,“大叔你别跑,你那养鱼秘笈我是无缘了,我明天就要京城,再不会来找你了。”
说着,把个巨大的包袱往老头身上一砸,“这是给你的,拿着吧。”
怪老头大概掂得出包袱里是什么,微微一愣。
“大叔啊,你既然会养鱼,你就多养一点呗,三天才拎那么几条出来,真的只能换一碗酒钱,你平时吃什么?用什么?不是我说你,你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心里好歹也该有点成算吧?日子总得好好过才行啊。你多养点鱼,每天卖一趟,攒点钱,吃饱穿暖不说,将来说不定还能娶一房媳妇呢……”
怪老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的眼睛微微睁圆了,瞪着元墨,像是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元墨也发现自己有点啰嗦,但有什么办法呢?实在没见过这么不会过日子的人。
唠叨得差不多,她便也住了口,拍拍怪老头的肩:“我走啦。”
也不指望怪老头会跟她依依惜别,她转身就走。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她走出不远,背后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跟着我就是为了学养鱼?”
元墨愣愣地回头,只见怪老头不知何时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十分震惊。
大叔你不是哑巴啊?
城东三十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溪水从山顶蜿蜒而下,最后在半山汇成一只小水潭。
小水潭里养了几条鱼。
元墨想起自己当初居然能追到城西去,真是蠢得可以。
附近树高草长,藤蔓与丛林之间露出大片大片的瓦砾,断壁残垣随处可见,隐隐留下了焦黑的痕迹,像是着过一场大火。
靠着一片残壁,搭出了两间茅屋,那显然就是怪老头的家了。四下里悄然无声,荒山野地,最近的邻居大概是树上的松鼠。</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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