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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双璧,一个已经疯了,一个天天醉到发疯。
“痴愚。”阿九简单作评。
元墨长叹一口气,咕哝:“哎,这回姜家出事,不知道今年的评花榜还办不办得成,只怕要换地方了……”
阿九忽然抬起了头:“评花榜和姜家有关系?”
“可不是?小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他家四伯,花魁一俟选出,可以在姜家花厅献艺。那一日正是七夕,听说七夕是姜家家主生辰,每年的这一天,姜家都会大宴宾客,遥祝家主生辰快乐,所以这一天平京的权贵几乎云集在姜家。你想想,这是多大的露脸机会啊,以往的评花榜从来没这么风光过!可惜啊可惜,偏偏出了这种事……”
阿九道:“不会。”
元墨已经适应了阿九说话的风格,知道阿九说的是地方不会换,愕然:“为什么?”
“姜家家主失踪的事,始终都压着,显然是不想让皇家知道。已经定下的七夕绝不会更换,以免惹得有心人生疑。”
“咦,挺有道理。”元墨忍不住点头,点完又有点好笑笑,“哎哟,我们操的这是哪门子心?换不换地方,关咱们什么事?”
她说着便要走,身后传来阿九的声音:“我去。”
元墨不敢相信地回过脸。
评花榜首先需得递花帖。
所谓花帖,是指将女伎的姓名、出身、技艺、性情等等写在一份淡红洒金纸笺上,交到会真楼。
会真楼之所以有这个资格,一来它是京城第一乐坊,二来,它家有上一任花魁。
花帖递到上一任花魁手中,花魁于六月初一之前将进封入丝囊,盛入锦盒,交给花榜的评审官。
评审官共有十二人,有文人雅士,有江湖豪客,也有达官贵人,姜其昀便是评审官之一。
等到六月初六,所有参选花榜的女伎将在会真楼进行第一次初选,只取前十二名,名为“十二春”。
七夕之夜,会在平江之畔抬起高台,从“十二春”中选出花魁,花雨开道,金辔香车,横贯整座京城,送入姜家献艺。
届时整个京城的人都将拜倒在花魁的艳光之下,那是无数女伎都渴望的最高梦想。
元墨上会真楼递花帖的时候,夏婆子起初不敢相信,随后哈哈大笑,全身的肥肉都在震动:“小老弟,你怎么这么想不开?选花魁要花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真有捧的起来的,捧一捧赌一赌也罢了,你们家那些货色,连我家仙儿的手指都比不上,你又何苦拿银子打水漂?”
“比不比得上,等比了再说。”元墨不卑不亢。
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和夏婆子的针锋相对有多愚蠢——赢不了人家,放再多狠话也是赢不了;而若是有赢的底气,又何必去放狠话?
现在她心中就充满了这种底气,整个人都和和气气,从从容容,将花帖递给玉菰仙。
玉菰仙伸出两根纤纤玉指,仿佛多碰了这帖子一分,手就脏了似的。
在玉菰仙眼里,红馆和元墨都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她讨厌红馆,因为总有客人提起昔年的双璧坊,她也讨厌元墨,因为元墨整天都是笑嘻嘻的,就好像红馆不曾败落似的。
“装模作样!”
元墨走后,夏婆子向着元墨离开的方向道,“我就不信他能折腾出朵花来。”
玉菰仙轻轻将花帖扔进丝囊里,撇了撇嘴:“他敢来,那就掏空他的家底。替我把话传出去,今年的花灯不上一百盏,就不要再到我面前来了。”
夏婆子眉开眼笑:“是。”
元墨一回红馆,就被元宝请进了大厅。
姑娘们都在,手里不是捧着衣裳,就是捧着首饰,纷纷送到元墨面前来。
元墨不解:“这是干什么?”
“我的东西也不多,全在这里了。”欢姐抚着手里的一只螺钿盒子,脸上有一丝迷濛的微笑,“当年花钱如流水,早知道该省减些,给自己多打点金银首饰,如今后悔也晚了,你先拿去用吧。”
“还有我。”元宝从口袋里掏出几串铜钱,郑重放到元墨手里,“我算过了,以后我每顿少吃三个馒头,一天就可以省十文钱,省上一年,也有好几贯呢。”
衣裳、首饰、铜钱,堆在元墨手上,沉甸甸的。
元墨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花魁是选出来的,更是捧出来的,每一名花魁脚下踏着的,都是金山银山。
元墨心里微微发热,这股热流涌到喉头,让她一时难以开口。
好一会儿,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等咱们家出了花魁,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然而回到小院,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就是算大家倾囊而出,也只不过是杯车车薪,哪里够啊?
本打算先回屋放好东西,再去找阿九,结果阿九就在院中,立在树下,看枣树上新结的一粒粒小果子。
天更热了些,阳光也更亮了些,阿九照旧长发未梳,衣裾垂地,站在树下微微仰头,阳光洒在脸庞上,日光耀目,容光更耀目。
元墨想:就冲这张脸,赌便赌了。
阿九看了元墨怀里的东西一眼:“我不要。”
“这不是给你的。”元墨道,“是给我的。”
阿九再看了一眼:“哦,已经这般穷了吗?”</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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