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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元墨平生最讨厌什么,那一定就是写满文字的纸……厚厚的卷宗摆在面前,若不是关系到茉莉,她一定转身就逃。
当年红姑把元墨和元宝从街上捡回家以后,也曾有过望子成龙之心,还专门请了塾师来家里教他俩。
最后全被元墨气走了。
元墨真不是故意的。
想她元二自诩聪明,进红馆不到一个月,上能学红姑喝酒,下能学黄伯做菜,中间还学会了跟姑娘们一起涂脂抹粉,偏偏就是在读书认字上油盐不进,打骂、罚跪、饿饭……红姑无所不用其极,一颗心都操碎了,元墨愣是没能学完一本《千字文》。
至于元宝,看到书本第一反应是摸了摸,撕下一片塞嘴里,发现不好吃,便把书往桌上一放,脑袋搁上去,睡着了。
看得元墨十分羡慕。
而今书到用时方恨少,元墨捧着一本卷宗,逐字逐句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
每十个字里至少有四个是认不得的,还有两三个好像认得但写得又有点儿走形,只好搭着前言后语胡乱猜测,才看完三页已经把脑汁都绞成了浆糊。
那边叶守川已经看完了一卷。
元墨心想自己这么着一个月也看不完,于是出门向外面道:“谁有空看文书?看完二爷请喝茶!”
叶守川人虽年轻,但武艺超群,哪怕是最油头的捕快也得心服口服喊一声“老大”,元墨时常跟着叶守川叫师兄,捕快们便称她一声“二爷”。
北里乐坊乃是巨大的销金窟,出入者非富即贵,捕快书吏们的月俸没多少,二爷请客是他们唯一能上乐坊的机会,因此元墨只喊了一嗓子,大伙儿就争先恐后来帮忙。
元墨淘汰了几个看得比自己还慢的,留下的人速度都相当不错,很快便从这些卷宗里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京城这么大,每年都会有些失踪人口,后来经查明或是去了他乡,或是遭遇不测,零零星星约有几十起。
但从去年十月开始,失踪的卷宗却突然多了起来。
失踪者大多只有十几岁,其中又大多是才买来的女伎,一则是没有父母亲戚,二则是没有熟客,三则所属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乐坊……总的来说,就是即便消失不见,往往也没人会去追究。
除了女伎,还有贫民孤女,林林总总,半年来京城的失踪者将近有二十人。
也就是说,从去年十月起,有一只黑手伸向了城中无依的年轻女孩,不动声色地吞噬了近二十人。
年轻女孩,鲜丽饱满的、像初开花朵那样美好的女孩子,其中还包括元墨寄予厚望的茉莉!
原来传言非虚,还真有一个“食人鬼”!
元墨狠狠一拍桌:“不把这混蛋揪出来,老子就不姓元!”
赵力是叶守川最得力的手下,他开口道:“这些人有些是在内城失踪的,有些是在外城失踪的,南里也有,北里也有……”
元墨听懂了:“所以这食人鬼还不是一个人?有同伙?”
叶守川盯着手里的卷宗:“不对,即使是有同伙,也不可能在京城各处作案。”
黑暗中亦有势力划分,南里的官衙不能管北里的事,外城的流氓地痞也不能把手伸到内城来。
京城的流氓地痞各自守着各自的地盘,一旦过界必然会拼个头破血流。
现在,有人把手肆意伸向了每一处,一年多来在京中越界行事,而那些人居然安安稳稳,没有一点动静。
“老大你看,最早的报案是去年十月的,可咱们一起都没查,要不是二爷家的茉莉不见了,咱们还不知道有这么多女伎失踪呢!”赵力道,“能压下这么多卷宗,这帮人背后只怕有人。”
叶守川问:“有人?”
叶守川武功虽高,若论资历,赵力才是衙门里的老油条,他压低声音:“那歌听过吧?浩浩大央,阳为风,阴为姜。”
浩浩大央,阳为风,阴为姜。
浩浩大央,明为风,暗为姜。
浩浩大央,暂为风,永为姜。
这首歌大央百姓都听过。虽然谁也不敢明着唱。
据说从前胆敢唱这歌的人都死了。
再往下据说还有,但没人敢唱了。
元墨只听过这三句。
这歌谣历史悠久,据说大央二百年前刚开国的时候就有了。
而姜家的历史,则比歌谣还要久远。
姜家的历史可以说就是京城的历史。自从前朝的前朝以京城为都城起,姜家,便成为京城里一株盘根错节的大树。
它以权势和时光为养料,根须在地下越扎越深广,枝叶在天空中越长越繁茂。每一位家主都权倾朝野,进则废立帝王,退则左右朝局。
就像异域番王要向皇家进贡一样,所有暗处的势力,其实都要向姜家进贡。
姜家,被称为是大央暗处的主人。
想在京城的暗处肆意活动,一定离不了姜家的庇佑。
所以元墨十分惊讶。
姜家拐卖女伎?
还是挑小乐坊的小女伎?
不可能啊。
姜家哎,姜家想要女伎,哪需要用抢的?只要勾一勾手指,全京城的女伎就会哭着喊着扑过去。
比如今年花魁的奖励之一,就是可以去姜家的宴席上献艺。
姜家的花厅,那是全京城女伎的梦想之地啊!</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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