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眼皮都没掀,淡笑道:“年轻人,不如回去问问你师父。”
上方那人终于憋不住话了:“魔修说白了也是修士,若不是修炼血气功法的,就算动了手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即便是天星仙门的人来了,他们又能——”
“总也要等他们看过再说。毕竟当年封住魔渊入口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施柏岩瞥了那人一眼,冷笑着略过了他,径自看向主座上始终一语不发的人,道,“你说是不是,方门主?”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听到了什么,封魔渊??
一时间,年轻弟子纷纷找身边境界更高年龄更大的前辈们打听起这个他们没怎么听说过的仙门。
主座上方铭修掀起眼皮,沉默扫来,目光近乎阴沉。
施柏岩回以微笑。
他是洞虚境后期的实力,方铭修则是洞虚境大圆满,尽管修为上差了一层,但紫霄门毕竟是新兴门派,底蕴太薄,施柏岩的确不惧对方。
北境路远,再加上门派中有事耽搁,这回施柏岩到得晚了些。一到此处却发现,说好的「仙林大会」成了紫霄门招待各门各派的玩乐会,事情还没商谈,东道主的派头倒是做了个十足十。
原本嘛,主办大会的门派摆摆阔是常规流程,可施柏岩晚到了大半个月,事情一点都没聊就有点过分了。
先到的雪雾峰弟子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到施柏岩来才松了口气。
雪雾峰是第一批发现魔界有异动的仙门之一,因为他们的属地中有凡人莫名其妙死了。
死状凄惨,像是被某种凶恶野兽撕碎,但那个凡人居住的地方,方圆几十里内都不曾出现过野兽,邻居也说事发当晚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动静。
和北境其他仙门一交流,发现此事还不是孤例。
此时蹊跷,几个仙门联手将消息放了出去,谁料之后各地都有仙门出来说,他们的属地中出现了类似事件。
到这里为止,还只是普通悬案而已,直到有几处案发现场发现了魔修功法的气息,事情这才闹大。
恰好此时东原紫霄门振臂一呼,众人便纷纷前来,希望能商讨出一个对策。
虽说「魔修该死」是刻在每一名修士骨子里的铁律,但属地中有凡人惨死的仙门总比没有的急,见识过魔修的年长修士也比年轻小弟子们要更重视。
雪雾峰弟子就属于比较急的那种,可惜初来乍到,人微言轻,光他们急没用。
施柏岩一到就听到门中弟子告状,再仔细一看,这规模巨大的「仙林大会」中竟没有老朋友天星仙门的身影,当时就向紫霄门提出了诘问。
方铭修和云念尘有过节这种事,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境界越高的修士越有脾气,他怕方铭修在这种事上意气用事。
第一次诘问,紫霄门这边糊弄了过去,没过几日,极东之地忽然打了一宿的雷。修士对雷声都敏感,隔着太远,谁也说不好究竟是下雨还是有人渡劫,紫霄门干脆暂停了大会,急匆匆地在交好的门派中点了上百名年轻有为之士,开着新购入的飞船往东边飞去,说是要「一探究竟」。
近二百年,天星仙门行事低调,上了船的「年轻有为之士」并不知道紫霄门门口就是天星仙门的属地,当时飞船停留的位置再往前一点就是仙门立下的界碑,因此信了回来以后紫霄门说的「什么都没有」的话。
哈,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方铭修能这样灰溜溜地回来?
施柏岩没上船,因此不知道当日在木扶镇外发生的事情,可他知道此事有异。
既不是下雨,那便是天雷。
天雷好啊,说明有人渡劫,那雷打了一宿,想必境界不低,东原以东只有一个门派,施柏岩都不必猜。
他想着,无论是哪位老朋友渡劫,天星仙门都得修整几日,然而又等了十天,也没等到天星仙门的人,这回施柏岩便不那么客气了,向紫霄门发出了第二次诘问。
紫霄门……开了场会,说了几句魔修的事情以后,就借机拿出几件厉害的攻击性法器邀诸位修士赏玩,收获了一堆诸如「法器如此厉害魔修定翻不出风雨」的夸赞。
施柏岩哪还能不懂是什么意思?
他趁众人都在,当面向方铭修提出第三次诘问。
众目睽睽之下,方铭修不好不回答,便推说自己早已发出了邀请,奈何天星仙门不来。
话赶话到这里,捧臭脚的骂几句天星仙门不识抬举,大概也就揭过去了。偏施柏岩这人较真,又不喜方铭修的作派,即刻修书一封,点了名雪雾峰的弟子,带上他的信物往天星仙门送信。
算算日子,回信也该到了。
施柏岩似有所感,抬眼看向大殿门口。
一只纸鸢振翅飞来。
他接过来一看,当时便笑了,食指在半空划出一道,示意身边的雪雾峰弟子:“去门口接个人。”
易贺洲就是这么顶着几千双眼睛的注视,扛着那具被处理过的兽尸走进大殿的。
他也不看别人,下一个瞬间已来到施柏岩面前,将兽尸放下,递上回信,恭敬行礼:“弟子易荣树,见过施宗主。”
施柏岩回信还没打开,先被这名字雷了一遍:“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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