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野垂下眼睫,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不用。”
“原本我哥愿意操控战俑, 我会替他安排好一切逃生的办法,况且他本来便一身好功夫,悄无声息地逃离不是难事。但现在……呵, 一切都不用指望了,这世上只剩我一人, 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望向远方:“这反倒好了,让老皇帝在死前知道报仇的人是谁,不是更有意义吗?我要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后不后悔, 我要亲手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门主,报仇归报仇, 你是关老爷唯一的后人,你得活下去啊!”孟闯没想到关平野居然打算同归于尽, 这实在是太疯了,“还有你这些本事,总得要有人传承吧!”
关平野摇摇头:“就是这些本事害了我爹娘,传承又有什么意义?又有谁真正看重过?罢了,我意已决,无需多言。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孟闯见关平野一瘸一拐地返回了马车,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车队重新快速前进起来,方才呕吐时喉咙所产生的灼烧感还未消退,关平野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问道:“将军打算护送我到何处?不如早些返回贵国,免得被人发现你的踪迹,这就说不清楚了。”
“这么着急赶我走,你就不怕你那好哥哥追上来?”哈沁阴阳怪气道。
“我自有办法对付他,况且我也不差人手,有我归燕门的人,还有宋鸣冲安排的几个人跟随,能出什么大乱子?”关平野道,“你若不放心,可以留两个手下给我。”
哈沁思考了一会儿,便道:“好,那我便先行返回国内,等你捷报。”
关平野唇角勾了勾,以示应允,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三个时辰之后,车队进入一座小镇,哈沁依言给留了几名手下,自己带了剩余三四个人,买了好马,与关平野告辞。
关平野送他到路边,拱手道:“将军一路好走。”
哈沁虽对关平野不怎么信任,也对他的疯狂有所忌惮,但知道他恨皇帝入骨,必然不会食言,因此对他倒也放心。两人毕竟合作这么久,大业将成,确实颇为感慨。
“关少爷,多多保重。”哈沁深深地看他一眼。
关平野颔首:“谢将军关心,希望那些战车能顺利运回贵国,祝阿格楞亲王一臂之力。”
哈沁翻身上马:“若是大曜不容你,你尽管来独峪,亲王不会亏待你。”
关平野冲他微笑颔首,哈沁便一夹马腹,纵马向前奔去。
见哈沁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关平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自言自语道:“我是为了报仇,又不是卖国贼,这样我还有什么脸去地下见我爹?!”
接着他便看向马车边等着的孟闯和高酉,向他们招了招手,两人便走了过来。
关平野道:“你俩带几个人去追哈沁,想办法将他擒获,带到京城附近等我,再按照这上边写的去做。”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孟闯。
孟闯与高酉面面相觑,接过纸条后打开一看,十分震惊:“门主这是要造个假的独峪窝点?”
关平野淡淡道:“独峪亲王阿格楞派座下第一大将哈沁,利用关山之子关平野复仇心切,意图刺杀大曜皇帝,背盟在先——我可是关山的儿子,怎么可能跟独峪人同流合污?只是被他利用而已。”
“门主是打算一箭双雕吗?”高酉夺过那张纸,看了一眼,为上面详细的计划感到心惊胆战。
他们要找一处安全的宅院,伪装成独峪人的联络点,把哈沁及其手下打成重伤丢在里头,然后要在京城附近散播谣言和线索,声称有独峪细作埋伏在京城,意图不轨,最后再在关平野刺杀皇帝成功之时,杀掉哈沁一两个手下,并引京营的人来查,制造出此事完全由独峪人策划发起的假象。
其实倒不完全是假象,阴谋是真的,证据是假的,关平野这么做,也并不是冤枉哈沁。
他能一步步引诱聂云汉踏入自己的捕猎圈,诱导京营的人按照他的意图查出所谓“真相”也根本不难。
况且还有太子在朝内,只要抓住这点线索,定会咬死不放。
关平野冷冷道:“害死我爹的不止有狗皇帝,还有独峪人,这一点我怎么可能忘!到时也不必杀死哈沁,他成了背盟的罪魁祸首,阿格楞未必能保得住他,保准叫他生不如死!”
高酉犹豫地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孟闯,问关平野:“若是这样,两国再度开战那可如何是好?兵连祸结,遭殃的是百姓……”
关平野与太子甚至宋鸣冲的合作,并不会告诉高酉孟闯两人,他们这才算是知道,自己效忠的这位门主,并没有把边关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
关平野背着手,望着西垂的太阳,事不关己道:“想开战,没那么容易。况且到时候我已经死了,管不着那些事。”
高酉:“这……”
“安排好一切后,你们便可回归你们的江湖。江湖人不问朝堂事,你们自由了。”关平野淡淡说完,便转身走向马车,似乎也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孟闯从高酉手里夺回纸条,塞进怀中,沉声道:“走吧。”
两人背着火翅,骑上骏马,飞奔出城门,沿着哈沁等人离开的方向追踪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在一处小道上发现了哈沁及其护卫的身影,这些人正在河边取水,稍事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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