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书吸了吸鼻子,垂下眼:“……明白。”
“这种信任是长久合作产生的,只有这样的人,你才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是不是?”
“是。”
聂云汉想了一会儿,抬手搭在向羽书的肩膀上,捏了两下:“羽书,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一时跟我们没有想到一起去,这也很正常,汉哥从没真生过你的气。人与人之间,想法不同,总会产生矛盾,但我们是一家人,就算吵破头,也不要去怀疑对方的真心,好吗?”
向羽书连连点头:“我明白,汉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聂云汉看他一眼一眼往窗里看那放心不下的模样,心想,可拉倒吧,我现在说让你离秦落羽远点,你当场就能跟我翻脸。
“明日我和左哥、戴爷还有阿闲出去查线索,离城里会远一些,当日未必能赶回来,但这次你要照顾秦姑娘,不便随行,所以我安排风姐陪着你,照应起来方便点。”
向羽书怔了怔,脸上浮起一抹愧疚:“我拖大家后腿了,要不你带着风姐去吧,免得人手不够。我能照顾落羽。”
聂云汉严肃道:“这不是你一个人行不行的问题,是赤蚺的规矩。好了,废话不多说,此地未必安全,你们随我去林园暂住,进去收拾东西吧。”
向羽书欲言又止,“嗯”了一声,起身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停住脚,回头看了眼聂云汉:“汉哥。”
“嗯?”
“你说长久合作才会产生信任,那你对闲哥哥呢?你们才认识不久,为什么这么信任他?”向羽书紧紧盯着他,“不也是因为他为你奋不顾身么?”
聂云汉:“……”
不是,没有,那不一样。
说句不好听的,我信任阿闲,是因为我从一早就看穿了他,这是出于经验、观察力和警惕性,可是傻小子,这三点你还差得远呢。
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对面这孩子听了容易破碎,传出去搞不好还会家变,聂千户只觉得心力交瘁。
“那倒也未必,最开始我替他扛了一刀,他不是也没信任我,反而觉得我脑子有病么?”聂云汉自嘲地一笑,“我替他扛的那一刀,你觉得出自真心么?”
向羽书明显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他,可想想确实也是这样,顿时更加迷茫:“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怎么才能判断一个人所作所为是出于真心?”
聂云汉走到他跟前,静静凝视着他:“汉哥没有什么好建议给你,只能靠你自己观察判断。我不想教你对身边人、对万物都抱有防备心,只是因为现下情况特殊,不得已而为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我不愿意怀疑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向羽书觉得心里头堵得难受,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很卑鄙。”
聂云汉心头一软,将他搂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少年伏在他的肩头,哭得更厉害:“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我,没了半条命……我要再这样揣度她,也太不是人了……”
“没事,还有汉哥在呢,大家都会帮你的。”
聂云汉也觉得难受,何必呢,把孩子逼成这样。
谁不想轻轻松松活着,谁不想一直纯粹无暇?
好像这一次真不该带他出来。
“想不清的事儿就先别钻牛角尖,时间也是检验人心的一把尺。”他说,“好了,快进去收拾东西吧。”
向羽书回屋之后,万里风便出来了,与聂云汉两人坐在石桌边,不约而同盯着月明星稀的湛蓝夜空发愣。
过了好一会儿,聂云汉才道:“风姐,这次盯着秦落羽的事儿,辛苦你了。羽书的心很干净,我想护上一护,左右现在也不可能让他俩分开,也别让他过得太纠结。”
“辛苦什么,这都是应该的。”万里风看看他,犹豫了片刻,扭开头,略有些不自然地说,“这次你们行动,注意安全。”
聂云汉笑了笑:“放心,我会看顾好戴爷。”
万里风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终究也是没反驳。
不多时,卓应闲和戴雁声叩响了院门,告诉他们车马都在巷口等着,可以出发了。
秦落羽的东西不多,几件衣服和抓来的药算是她全部行囊,由万里风代为提着。向羽书则用被子把秦落羽包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打横抱起来,一路走到巷外,再轻手轻脚放进马车。
“向大哥……”秦落羽迷迷糊糊醒过来,望着向羽书,“我们……是要去哪儿?”
“去更安全的地方,到了我告诉你。”
“没……关系,跟着你,去哪儿……都行。”
马车上驾了一匹马,向羽书抱着秦落羽坐在车里,戴雁声驾车,万里风陪着他坐在车外。剩余两匹马,聂云汉和卓应闲一人骑一匹,先跑去林园跟望星打招呼。
望星听取了聂云汉的建议,回了倒座房里来住,听得是他们两人在外面叫门,匆匆来开,一见面也顾不上寒暄,急切问道:“聂少爷,是不是有我家少爷的信儿了?”
“暂时没有。”聂云汉见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补充道,“发现了些线索,明日去追查。”
望星连连点头:“好!那、那你们注意安全。”
聂云汉略带歉意道:“今日前来叨扰,是觉得林园相对安全,想把几个赤蚺同袍安置在这里,希望你能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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