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瑜朝他粲然一笑,半回眸时,刚好就对上了如遭雷劈的沈念。
时寒脑海中飞快掠过各种记忆,现实中也就过了几十秒。
几十秒够干什么——沈念从悬浮车下来,随后张显炳校长也从后面的另一台车下来,江乘舟上前去和他们寒暄了几句。
时寒隐约听见江乘舟说:“哟,小寡……沈先生,张校长,这么巧啊。”
沈念就是来看江乘舟耍什么把戏的,这会儿见到人了,反而矜持起来。他原本就目下无尘,根本不会分给不认识的人半点余光,可不远处一头银发在灿烂的阳光下格外刺目。
然后,当目光停留在那一道背影上。
一秒,两秒,沈念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再加速。
最终那半张肖似的侧脸转过来时,沈念犹如被五雷轰顶!
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里再遇到他!
因为内心过于震撼,以至于他甚至没能看出南若瑜视线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
沈念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侯爵在外树敌无数,也教会了他在权力漩涡中的生存之道。
侯爵死后,面对摇摇欲坠的斯里兰和脾气日渐冰冷怪异的小皇帝,沈念再次确定了那个念头。
——时寒会的他都会,他还很年轻,已经站在现在这个高度,为什么不考虑更上一层楼呢。
但沈念也不是毫无顾忌,起码,江乘舟的出现就让他觉得不安。
江乘舟是小皇帝带回斯里兰的,不到半年时间就成为楚明远的亲兵侍卫长,还改组龙骑,一时风头无两。
沈念也是在大染缸中浸淫了好几年的人,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他察觉到楚明远扶持江乘舟就是为了制衡自己——时寒的很多老部下出于主仆之谊,现在都供他驱使,斯里兰半个朝堂依然在“诺兰侯爵”的笼罩之下。
江乘舟纯粹是小皇帝一时兴起带回宫里的,可仔细一研究他的升职轨迹就能发现,“兴起”起得还真是时候。
不过从江乘舟高调的做派就能看出,这人绝对是个浪子。
并且还对自己有兴趣。
有手下向沈念汇报过,江乘舟私下里调查过他的过往。
场面一度寂静到令人害怕。
王佳义等几个受伤最严重的学生还在等校医带担架过来抬人,目睹眼前这个配置后,心里悔不当初。
他只是作威作福惯了,又看不惯一个低贱的奴隶居然和自己读同一所学校。其实完全可以和这只龙人井水不犯河水。
帝国各个星系之间的竞争激烈,王家想要往上冲,撑死就是获得一个贵族勋爵的名号,想要变成权势滔天的大贵族,整个家族起码还要努力几百年。
到那会儿王佳义估计都已经埋土里了。
可现在就有一个斯里兰大贵族站在这儿,离他不过十来米的距离。
哦,还有一个御前的红人。
还有一位校长,校长的家族……唉,不说也罢。
踢到铁板了。
他要是早知道少年有这种本事,别说针对他了,王佳义能屈能伸,恨不得抱上他的大腿!
学生悔不当初,周广海和他的想法却相左。
成年人考虑事情要复杂许多,他一眼没落地把沈念见到南若瑜的表情收入眼底。
尽管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不妨碍他搬出那一套贵族教条来——“大胆!你是什么人?学校的学生吗?居然敢冲撞贵族出行!你懂不懂规矩!”
“这里是军校,来读书还是来谈恋爱的?不想学习就早点收拾铺盖回家。”
周广海说话还不忘看一眼抱着南若瑜的时寒。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江乘舟的表情阴沉下来。
说第二句时,沈念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江乘舟率先开口,吊儿郎当道:“这位……。老师,我实在记不得你们学校那么多岗位,但我必须提醒你一句,在诺亚帝国,没有任何律法规定必须对贵族行注目礼——这是神圣的奥利维拉四世国王陛下的待遇。”
周广海刚才只想吓唬吓唬那个学生,没想到一时口快马屁拍错地方,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沈念则偏头对校长说:“希望贵校老师聪明一点,不然那么多的学生……我十分担忧。”
校长冷汗也差点出来了,赶紧说:“是是是。”
恋爱?
沈念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时寒还维持着刚才搂住南若瑜的姿势,眼神跟本没往他这边瞟过。
察觉到沈念不善的目光,时寒冷冷抬起眼睛与他直视。
沈念猝不及防地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就挪开了视线。
他这么多年来,早就无惧与任何人交谈对视,唯有一人的目光令沈念感到难以承受,那就是诺兰侯爵。
当那双漆黑的眼睛将视线缓缓落到身上时,整个人仿佛被无尽深渊所凝视,有一种溺水无法呼吸的感觉,好像一切谎言都会在这种环境下无处遁形。
每一次和时寒对视,都让沈念想要落荒而逃。
让他想起自己最屈辱的时
沈念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这事真要下决断的话,本该是贵族开口。
但沈念话到嘴边,决定再观望一阵,于是他看向了江乘舟。
江乘舟心想这小寡夫还算懂事,没胡乱出来逞能,正要开口说话时,站在时寒身边的连云秋却率先悄悄对少年说:“老师们应该要开会,待会儿我们先回学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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