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韦弗党的人得知圣物的消息时,他们呈现出一种集体狂热。“文洛猜想”被拿出来反复讨论,因为它与萨库瓦族的传说不谋而合。
沙诺承认,焦土之城的墙壁上有许多文字和壁画,如果学者加以解读,不难发现它传达的意思和文洛的猜想很像——那是梁师衡对于萨库瓦最后的嘱托。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焦土之城,希丝维尔正和其他考古队员投身工作,他们采访了萨库瓦族的祭司,并对整座城池进行了扫描。
希丝维尔坐在一块断裂的石柱上,对照图像逐字逐句地翻译铭文,而老祭司坐在她的对面,端着一支玳瑁制成的烟斗,在稀稀落落的樱花瓣下仰望黑夜靛蓝色的天空,小油灯晃了晃,沙土橘黄,广袤天地像一幅梵高的油画。
“世有默者,守护四方。”祭司悠悠地说:“默,即无言,无言地守护圣物,不被世人发现。萨库瓦是四位‘默者’之一,是梁师衡为我们定下的职责,但我们失败了,没有把圣物的秘密藏住,现在倒是也不必藏了,因为预言中的人已经出现。”
希丝维尔抬起头:“预言中的人?您是说苍星?”
“他叫这个名字么?我不清楚,我只认识他的吊牌,狂徒亚瑟尼亚。梁师衡曾道,于未来世,所有‘默者’皆要听命于亚瑟尼亚,他将带领我们合并散落在大地各处的圣物,届时祝司便会带着他的世界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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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圣物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会议进行到最后阶段大家情绪高涨,把寻找下一块圣物的计划早早提上日程。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人们像是被压抑太久了,此刻一并发泄,站在椅子上大喊大叫,撤下领带,甩开西装,茶水果汁洒得到处都是,好像再过几天苏煌就要被推翻了,他们崇尚的殷亓文明就要回归了。
这哪里像是在开会,简直是在蹦迪。
星有一种局外人的荒诞感。
索菲亚博士结束会议,她把下一块圣物目标定在南方,让苍星和沙诺做些准备。会后,沙诺对星使了个眼色,于是他们默契地与人群反向而行,慢慢踱步,直到人去楼空才走出门,站在厂房的屋檐下,望着远处倾斜的佛像,一前一后点燃了香烟。
“找我有事?”星问,雨水把他的声音冲刷地分外清晰。
“...我们之前有一些误会。”
“那些?那些都过去了。”
沙诺揽过银发,在风中吸了口烟:“我只是想说,我从没有想过传说中的人物会真实出现,还出现在我的时代。”
“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复活,还突然背上寻找圣物的任务。”
“你现在什么感觉?”
“说实话挺迷茫的。”
“听说你失去了记忆?”
“恢复了一部分,但还是有很多记不得。”
“也是,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狂徒亚瑟尼亚。”沙诺摇了摇头,道:“亚瑟尼亚是战神之兽,它清楚自己的目标,会为了目标一直战斗到死。亚瑟尼亚是独狼、领袖,而你现在正被韦弗党当枪使,这不是梁师衡期望看到的模样。”
“梁师衡......他啊......”想起那个人时,星便感到一阵头疼。他知道自己爱他,如今却只剩下一种爱的感觉,带着一种苦涩的悲哀。若是梁师衡不愿看到自己这样,为何不把一切用更浅显的方式表达?
“虽然我们现在与韦弗党合作,但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和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沙诺指向远方,银白色长发随风扬起:“看得见那座佛像吗,三千年前宏伟的文明,那才是我们的时代,我们体内流淌着古代的血,永远别忘。”
从厂房望去,佛像被雨幕蒙上了一层淡绿,它是那样庞大,孤独,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震慑力,令人恐惧又着迷。
这颗小小的星球古时是一片怎样的土地?千年之前,长风吹拂四野,策马过草原,人们披着狼皮扎制的衣服,编着细细的长辫,手腕上系着红绳,马脖子上系着铃铛,马蹄溅起雪白沫子似的水花。
悍刀,飞鸟,城墙上彻夜长明的灯。在北方,他有雪山草原,有一匹叫做阿纯的马,有麦田,果园,清澈的溪流,还有一个爱着他的人。追寻神话远去,吟诵英雄不朽的歌,把风沙星辰镌刻入骨髓,找一席之地永世长眠。
星手中的烟猝然断了烟灰,落在他的鞋尖上,小小的破碎的花朵。
很久之后,星对他说:“谢谢,沙诺。”
“我想银鸽骑士是有责任提醒亚瑟尼亚的——别再安于做一个外卖小哥了。”
星笑了。
“我等你。”沙诺道:“等亚瑟尼亚回来的那天。”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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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最后,星乘公交去了海文城中心医院。医院的主楼建得像一条鲸鱼,住院部大楼则像鲸鱼翘起的尾鳍。
“你好,2108号病房。”星走进住院部大厅,玻璃门在他身后合上。
登记处的护士在电脑上输入编码:“2108号病房,杉木哲郎的家属,是吗?”
“不是家属,朋友。”
“请出示身份码。”她指了指扫描仪。
星把手臂凑过去扫了一下,他的假身份叫余永,是个和他长得几分相似的男人。
“好了余先生,戴着手环就可以进去了,注意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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