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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孽勾唇一笑,“城西关,阿鼻之地。”
    “此时此刻阴兵都被封在阴阳梯,阿鼻之地前些日子被鬼兵鬼将一通扫荡,此时干净得很,就算还有漏网之鱼,刚好拿来给你练手。”乌孽显得成竹在胸,“走吧,万无一失。”
    乌子虚愕然,“阿鼻之地是禁地,就算是大爷您……居然能进去?”
    “城西关刚刚经历阴兵暴动,镇压松溃,进去并不难,只是没人有那个胆子。”乌孽耸耸肩,“就算放在平时,进入固然不那么容易,但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
    “您的意思是?”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爹的下落吗?”
    乌子虚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无常子历来父母双亡,但阴阳家向来是不惧死人的,就算死了,到酆都也可以好好生活。”乌孽淡淡道:“而无常子是个例外,酆都内家族中人林林总总,唯独没有你的父母。”
    “你母亲你是知道的,无常子天生便是半冥之体,怀胎时聚阴过重,母体会逐渐被鬼气蚕食,最后连魂魄也被吞噬殆尽。入酆都的前提是肉身可亡,但必须有魂魄在世。”
    “至于你父亲,莫要说你不知道,其实历代无常子的归宿,在诸子七家中,都是个谜。有人猜测会不会像天算子一样魂飞魄散不如轮回,但其实并非如此。”
    乌子虚听得全神贯注,下意识地重复道:“并非如此?”
    “你跟咱家来。”乌孽推门而出,“咱家会告诉你,你爹去了哪里。”
    正厅中人声鼎沸,满室哗然。
    与城中的冷清不同,柴府聚满了人,正厅甚至坐不下,连走廊上都安置了座位。这在药家并不常见,虽然平时府中也多有议会,但并不会有这么多人参与,药家分支众多,除了逢年过节,有的人并没有入府的资格。
    柴束薪坐在厅中,面前一张几案,他还有一点事务尚未处理完毕,就把书桌搬了过来,耳边嘈杂一片,但他握笔的手很稳,手上带着白绸手套,用银线绣着一枝梅花。
    他知道周围的人在议论什么,所有人都在等,从安静等到嘈杂,从沉稳等到心急如焚,他们都在等他的一个决定。
    他平静地写完最后一字,放下笔,开口道:“不退。”
    原本就沸腾的人群顿时炸了锅,有人跳了起来,道:“您说什么?”
    柴束薪抬眼,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决定是,守城不退。”
    重重的咳嗽声响起,有人站起身,是药家德高望重的一名长辈,四周稍稍安静下来。
    “家主。”老者开口,“今日众人齐聚,这是决定药家未来存亡的大事,请您三思而后行。”
    “你们吵了多久,我便想了多久。”柴束薪还是那句话,“我说了,不退。”
    “数年前您力排众议,选择倾药家之力帮助军队,如今看来,并非上策。”老者高声道:“故而此次,请家主不要再独断专行。”
    “战争远没有结束,是否为上策,不到下结论的时候。”柴束薪看他一眼,“你不信我,便罢。七家中药家最重传统,讲究论资排辈,我知道自己年轻,你心中多有不服。”
    这是相当露骨的说法,难以置信会从柴束薪的嘴里说出来,他本就气质冷淡,只是素来重视礼义,让人觉得药家家主有一副君子骨。如今乍然撕破脸皮,老者愣了好一会儿,觉得柴束薪仿佛变了个人,语带锋芒。
    他只是坐在那里,然而肝胆皆冰雪,白衣不驯。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老者环视四周,扬声道:“既如此,药家素讲服众,您轻狂至此……”
    “不配为家主之位。”柴束薪仿佛懒得听他多说,直接将下半句说了出来,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有人甚至在想柴束薪是不是吃错了药,只听他又道:“当年我继任家主,年幼才疏,虽勉力维持数年,在座诸位仍多有私议。”
    “如今城中生变,我选择不退。”柴束薪淡淡道:“我知道,诸位大多反对。”
    “药家可以容忍第一次任性,但不会容忍第二次妄为。”老者冷笑:“家主若想长久,还请及时止损。”
    “嗯,是时候了。”柴束薪起身,摘下手套,扔进火盆。
    众生哗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柴束薪的声音回荡在正厅内。
    “今日起,我正式卸任药家家主之位。”
    “自愿从药家除名。”
    柴忍冬走出九折回廊,听到远处正厅传来汹涌议论。
    “从今往后,家主之位应由谁来担当?!”
    虽然相隔甚远,但她依然听得出极力压抑的语调中隐含的激动与狂喜。她低头笑了笑,药家是诸子七家中最入世的一支,家族和平凡世家也极像,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长幼无尊……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虽为七家中人,既没有长久的寿命、也没有奇异的血脉、更没有诡谲的家传和与生俱来的大能,不过一手医术,比平常医者多了那么几分能耐。
    自然也更贪恋凡俗。
    药家家主或许是七家中最普通的,也是最不好当的,自家胞弟多年辛劳,她都看在眼里。
    “根据家规,家主必须由柴氏嫡亲血脉传承。”柴束薪冷淡地看了眼前人一眼,“你是分家,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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