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艾叶惊怔几许,喉间血腥难咽,猛地骇然出声!
“对不起……艾叶,对不起……”
孤魂跪地掩面痛哭,哭得是个无助,是个悲切。他不停念着对不起,也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我不恨你。”
艾叶随他一阵哽咽后,含泪悲笑。
“是我的错,是我放手送你亡命,是我执念不断登天入殿,也是我混淆错意众仙上神为你,是我自作孽,是我……好生对不起你才是。”
“别说了……”孤魂闻言更是心如刀割,匍匐试图离他再近些。身后无尽涌来的鬼煞皆被他一身圣光灼散,他把艾叶护得周全,却也终究一魂离主,薄弱易碎,仙力有限。愈是这般撑着,也愈发渐变模糊透明。
“顾望舒,我好想你啊……!”艾叶终是难忍这七百年委屈思念,哭喊出声!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一样,我何尝不也是……艾叶,艾叶!先答应我,别死,行吗!”
孤魂自知撑不长久,连语速都在加快。他再靠近几些,向他伸出手去。
“别再放开了,艾叶。”
艾叶咧嘴忍痛笑了。他道了声好,也向那孤魂伸出手。
“我不死,我再不放开了。”
两手交叠一瞬,孤魂悲喜做笑,然放万丈圣光,净灭天地。
“我好爱你。”
“我好想你。”
……
艾叶胸前一道银光大作,在众巫士与艾开明惊愕目中缓缓升起一颗仙界银铃来,柔光似水笼其体魄,再至光强炫目难直视,像一层护衣,竟是耗尽最后法力替他刹清浊烈煞气,而后当啷落地,被血浸染通红,成了个再无仙力的凡物。
艾叶大声惊叫直直坐起,把四周巫士吓得都连退几步!开明慌过去欲询问这刚死里逃生的弟弟如何,却见他两眼空空径直跳下祭台,不顾体伤未愈,奔大门就去!
开明纵身拦在门前,将焦急担忧全化成怒意,大吼道:“你要做什么!去哪儿!我叫你成了仙便给我好好生活,你看你糟践自己寻哪门子死跳那诛仙台!若不是你父亲为你留下这最后一次机会,你早死了!毫无意义的死了!你可对得起我!对得起你那亡命的一族!”
艾叶僵硬转目看向开明,不久后已有潮湿染上幽蓝瞳目。
“哥。我要去开妖门,杀了我父亲。”
开明震慑一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你父亲的记忆会与妖力神术一并汇入你体内,那你便当知他是何等大义无畏的英雄!即便天界定会负他,即便身死不得安宁,即便留不下半点荣耀甚至只有抹杀!你也当知道他是我师父一事,他当年除你仙根,叫我以妖之名养你是为护你周全,他到底有何不妥,要你醒了便去喊杀!更何况他已经死了!”
“对。死不得安宁。他亲口求我的,求我去杀他,方得解脱。”
艾叶平淡出口,不带感情。
开明震惊中沉默许久,是在足又半柱香的冷静后。
“我不会让你开妖门,赌不起。”
“那我便以体内残留鬼气在别处撕一小口,我进去,解脱了他,再出来。”艾叶冷静答。
“可你如此便是危机三界的大罪,会被天界追杀!”开明急呼。
“没事,反正……天界早容不下我了。杀就是,战便好。我父亲为救苍生连一族性命都可搭,我作为驺虞后人,不能连这些魄气都没有,不是吗。”
“那你……”
开明哑然难辨,他终发现自己呵护爱宠的弟弟,当真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大妖,却也再不为自己言听是从,有了自己的念。
于是深叹气后,向一旁让出身子。
“那你定要从那裂隙完整出来,给我好好封上。我全身付之妖门之上已无余力再封一裂,还有……别被天界那群伪君子给暗算了。”
“好。”
艾叶漠然推门,妖王殿玄色殿门厚重作响,连声音都是个悲鸣。艾叶忽地转头看向开明,作出抹淡笑。
“哥。”他轻唤一声。“谢谢您养我育我,弟弟,定不负所报。”
开明再是没能说出话来,看他拖着带伤残身,义无反顾出了大殿,逐渐远去,模糊,不见。
便也不见他步行甚远转角后,蓦地蹲下身去,捧着颗已死银铃,埋脸扪胸痛哭。
他不在了,他真的不在了。
而命铃已死,交付全身仙术,他便成了那颗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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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之东现天裂,大荒之东忽现天裂!!!”
告急书文传遍天界,天裂一事非同小可,无仙不知那数千年前天裂惨象,一众武神金甲溃天,招摇追至时。
大荒之地为三界虚无地,寸草不生,无命得活。赤岩裸露为风沙侵蚀,误入此地的禽兽骸骨沥拉满地,唯狂风呼号,沙石腾飞,明焰炽热。万里无云的长空之上呈狭长一缝,其间鬼嚎不断,悲鸣刺耳,泄漏出的鬼煞在艳阳下无处可逃,拖残躯惨叫着四下逃窜,不出五步便被灼成烟气!众武神列阵鹰视,剑拔弩张之时见得天裂长隙内泰然踏出一只大妖,雪发披散染血迹斑斑,白衣已成血服,安之若泰地跃下落地之时,尖齿锋利舔舐指尖兽爪残留污血,觑目望向身前百万天兵是幽蓝溢光的豹瞳内填得都是蔑视,嘲讽。
“来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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