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宁怀衫这个专门拆台棒槌看见,一定要目瞪口呆夸一句:“好他娘的会演!”
可想而知,当年仙都南窗下十二童子都是尽得谁的真传了。
乌行雪眸光未收,看着院里的方储,轻声同身边人说道:“神色倒是镇静得很,被我突然发问也没紧张……”
众所周知,雀不落楼阁层叠、屋宇众多,布局像个阵。外人闯进来,倘若没有领路的,想找个地方都成问题,冷不丁听到指使,必然会慌。
可方储神色无异,一丝一毫的愣神和不安都没显露出来。
“嗯。”萧复暄瞥了他一眼,像是猜透了一般,替他开了个头:“但是。”
乌行雪挑眉一笑,眼里透着光:“但是抵不住我使的诈。”
他手指轻轻一弹门扇,道:“晒书阁三个字是我信口胡编的。”
他让方储帮忙去晒书阁拿点东西,方储神色无异等着下文,淡定听话,挑不出一点问题。
可架不住……雀不落根本没有“晒书阁”这个地方。
第69章 反复
其实最初宁怀衫说“方储回来了”, 屋里这两位便起了戒心。
这大约是同太多邪魔打交道所练就的,譬如小憩时忽然睁开眸子,或是被惊扰时拔剑便攻。
有些人出现得太巧、有些事发生得刚好, 都会让他们多留一分心眼。
萧复暄给宁怀衫的那道接引符, 本可以再加一道手脚——粘上人身时借机深探一二, 倘若不是方储,直接拦在结界之外便可。
如此固然干脆, 但也就只剩干脆了。
在他们看来,与其把不知目的的人挡在门外,不如把对方独自放进门, 不动声色地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能引出的东西或许会多得多。
所以萧复暄给宁怀衫的, 真就是一张简单的接引符, 不多探、不攻击,全然不会惊动对方。
但这人既然冒险顶了方储的模样进到雀不落,一定有他想做的事。
乌行雪往门外看了一会儿, 见“方储”在廊边坐下后,微微朝屋里这边偏了一下头,又很快偏回去。
但这举动算不上什么破绽, 可以说是在听动静,也可以说是下属纯粹的忧心。
之后他便始终背对卧房坐着, 没有立刻四处转看。如此一来,他便没有显露出更多特性来,一时间很难判断他是谁。
“还挺沉得住气。”乌行雪道。
萧复暄:“在等时机。”
乌行雪又轻声道:“嗯, 但凡有点心眼的都知道要等。刚关门就迫不及待到处乱跑的, 那是宁怀衫。”
宁怀衫在偏屋里打了个惊天喷嚏。
“哪个活腻味了骂我。”他盘坐在榻上,揉了揉鼻子, 又扭头朝院里看了一眼,嘀咕道:“天煞的方储,还真就一动不动在那坐下了,以往好歹还知道看看我。”
他全然不知道“方储”并非本人,还在琢磨着悄悄传个信,拉方储陪他聊聊天,互骂也行,反正他不能这么闷着。
宁怀衫想了想,手指搓了个决,朝窗户缝隙外弹去。
那是他以前挑衅方储惯用的伎俩——一道气包裹着一句传音,挑上两回,方储就会拉着驴脸过来问他是不是有毛病。
就见他那道气随风过去,咣地拱了一下方储的腰,传音道:「你不是方储。」
“方储”:“……”
他被撞得晃了一下,又顷刻定于原位,似乎有一瞬间的紧绷,转头朝这处看过来。
宁怀衫看在眼里,坏笑一声心说果然。方储那里有块痒痒肉,拱两下必定会蹦起来。他把对方的紧绷当做了怕痒的反应。
于是他又搓了一道气随风送出去,又咣地拱了一下方储的腰,传音道:「你变了,我被城主勒令反省,你居然没来嘲笑我,你已经不是那个方储了。」
“方储”:“……”
这回他有了准备,被拱了也纹丝不动,依然一转不转地看向这里。
不过在听完宁怀衫的传音后,他慢慢转回头去,收了视线。似乎决心不再搭理。
然而这反应落在宁怀衫眼里,那就是故作不痒。
宁怀衫舔了舔虎牙,忽然就不无聊了,从这种较真中体会到了一丝乐趣。所以他接连搓了好几道气送出去。
一串连环怼后,“方储”站起身。
宁怀衫瞬间来了劲头,等着对方打过来。结果就见“方储”走动几步,似乎是换了处地方呆着,刚好在他的视线死角——他要再想这么传音,得先轰上城主的卧房窗户。
给宁怀衫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时候轰,于是他不甘不愿地老实下来,又陷入了孤零零的沉寂里。
***
乌行雪和萧复暄将这场单方面的胡闹看了个完完整整。
最初乌行雪觉得宁怀衫是个活傻子,得亏关起来了,否则留他跟“方储”呆在一块儿,鬼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但宁怀衫那么虎着、虎着,居然帮他们试出了一点蛛丝马迹来。
萧复暄看着“方储”换了条廊椅坐下,道:“背太直。”
这正是乌行雪想说的。
先前并没有这么明显,毕竟方储本身也不像宁怀衫,站、坐都还算有样子,不会歪歪斜斜到处瘫。
但被宁怀衫这么乱七八糟连“拱”好几下,这一点就突显了出来。
这人的站姿和坐姿简直算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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