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围的人虎视眈眈,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加之去往边关,他不可能在牧云深的眼皮底下煎药。
一个战火中流离失所的普通人又怎么可能得这么奇怪的毒症。
说起来,这还是白须老妖给他的灵感。当时百花丹的毒素和他腹中的余毒同时发作,他用阴阳归气术使这两种毒素在自己的体内稳定下来。
他就已经想到了用烈性的毒药来抑制腹中的余毒。
可这样只能起到短期的抑制作用,日后哪怕他是个百毒不侵的身体也难保不会留下病根。
“我记得药方中有解忧草,我最近睡不太好,分我几颗。”祁决没有和他商量的意思,说完此话便兀自动手,在他身上搜出了药瓶。
苏明御抓住他的手腕意图制止他。
可他的力气太过微弱,看似在抓着他,实则毫无力度仅仅是触碰着。
“祁哥哥,不要。”苏明御终于开口,一出声却是习惯性的命令的口吻,带着几分清冷。
他太过着急,以至语气显得有些生硬。随后他很快地意识到了这点,声音低了几分:“祁哥哥,不要。”
祁决没有说话。四周黑得什么也看不见,苏明御却仿佛能感觉到祁决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像在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祁哥哥,你听说过以毒攻毒吗?”苏明御囿于这种无形的压迫感,迫不得已挑了一种最为轻微的说辞:“我现在就是在以毒攻毒。”
祁决听懂了他话中的含义。
“你想用这颗药丸的毒性压制你腹中的余毒?”祁决的声音像隔了层冰冷的雾气,苏明御知道自己身上的余毒发作得更严重了:“你当你的身体是什么,炼丹炉么?”
“我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哥哥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苏明御的手覆在祁决的手背上,想掰开他的手指拿回药瓶。
“你可真是个疯子。”祁决心疼地难以加复,却又对他无可奈何,愠怒地甩开他的手。
苏明御的手被拍在沙石壁上,先前的伤口裂开,蹭出了血。
“祁哥哥,你给我吧。”苏明御低声道:“我支撑不了多久了。这里找不到药方上的草药,我也没带过来。不这样的话我一路上可能要时常……犯病了。”
苏明御的话说得艰难,语气却很温和,像在说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是因为心情不好吗?”祁决无法忍受苏明御不将自己当一回事,为他找借口道:“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你才打算以毒攻毒?”
“嗯。”苏明御顺着他的话道:“心痛就已经够痛苦了,若还要忍受余毒发作的痛苦,我活不下去的。”
苏明御说完此话,似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只余下微弱的气息。
他的感知也变得迟钝。恍惚中脸颊上好似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祁决略带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语气却温和了许多:“现在呢?心情好点了吗?”
苏明御这才反应过来祁决方才亲了自己,他有点拿不定祁决此刻的态度,轻轻上去抱住了他。
祁决没有推开他,他将手覆上苏明御的丹田,强行将内力输送到苏明御的体内。
可却与往常不同,他丹田内的寒气似要破体而出,祁决的衣衫上都被沁了层薄霜。
祁决不得不以更强大的内力来压制他体内的寒毒。
苏明御伸手抚去祁决衣上的薄霜,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祁决道:“我能做到的事情毒药也能做得到是吗?”
“你说这话我肯定会难过的。”祁决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苏明御察觉到祁决的身体越来越冷,只有尚在输送内力的掌心残余些许温度。
“祁哥哥,你这样做内力会损耗巨大。”苏明御道:“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你要对我做什么?”祁决听得好笑:“我内力损耗再大,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
话虽如此,祁决的状态却相当不好。
哪怕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很累,累到不想去思索任何问题。
苏明御体内的余毒渐渐退去,用手温暖着祁决冰冷的手指。祁决觉得很舒服,完全不想抽离。
祁决阖上了眼,四周一片黑暗,无法感知具体的时间。
待到他恢复意识时,苏明御似乎还醒着。
“不冷了。”祁决抽回手道。
苏明御紧挨着祁决坐着:“祁哥哥,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想让你开心点罢了。”祁决的双手交错着叠在膝盖上,此次输送的内力超过了他的预想,哪怕休息过后,他还是觉得很累。
“为什么想要我开心点?”
“不想看着你做傻事。”祁决道。
苏明御的语气逐渐变得消沉:“看来哥哥只是同情我罢了。”
“祁哥哥有没有这样亲过别人,叶暄文呢?”
苏明御在他耳边像只聒噪的小麻雀,祁决被问得心烦意乱,捧过他的脸,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没有,你再胡说。”
苏明御却没有丝毫受到警告的自觉,显然祁决咬的并不重。
“祁哥哥果然很虚弱,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苏明御见好就收道。
“你最好是。”祁决清声道。
四周一片黑暗,苏明御又窸窸窣窣地发出些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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