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慨他哥也是顾铎中学时候的兄弟之一,大家管他叫「老邢」。这人比顾铎高两级,所以当初一块玩的机会少,来到航大认上亲,才算正经熟悉起来。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弟弟也来了学校读书,老邢今年忽然有了「改邪归正」的意思。他小时候叛逆,改行成了教育叛逆少年的那个。不止是对邢慨唠叨,许是因为差了两岁又曾经同校,他连顾铎都会管上几分。
顾铎遂顺理成章地以为邢慨是叫他哥揍了,炸起的毛又顺了,啧啧奇道:“你是怎么惹着老邢的?嘿,他也真是的,打人不打脸啊好歹是亲弟弟……我看看。”
他寻思着老邢下手不至于太狠,岂料一碰邢慨的胳膊,这人就嗷一嗓子叫出来。
再仔细一看,邢慨的小臂肿得吓人,可能是断了。
顾铎骂了句脏话,要把邢慨拉去医院,还掏出手机准备跟老邢聊聊人生理想。可邢慨用没事的那只手拉住他,小声说:“不是我哥,你别告诉他……是,是虞知鸿。”
顾铎:“?”
顾铎:“啊?!”
邢慨说完这句话,又锯嘴葫芦似的不吭声了。顾铎清楚他那怂球德行,换上制服送他去医院,没再追着问。
果不其然,去处置室包扎好后,邢慨就忍不住道:“顾哥。”
顾铎坐在小沙发上,撩起眼皮子看他:“欸,舍得动嘴皮子了?”
邢慨说:“你能不能帮我保密这件事?我……”
顾铎没好气道:“爱说不说,又不是我叫虞知鸿揍了。老实躺着,我给你买饭去。”
不知道这话触到了哪个点上,邢慨又哭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着顾铎,把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清楚楚。
原来老邢变成这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还有虞知鸿的缘故。
这故事没什么可说,无非是被罚出来的感情——老邢天天从寝室楼后边的小树林跑出去打游戏,虞知鸿负责巡逻那一片,一抓二抓两人熟了,老邢就开始追人。
虞知鸿之前一直对此避而不谈,昨天忽然回信拒绝,信上的言辞颇不客气,丝毫不吝于用「恶心」之类的话来形容老邢的行为。
更过分的是,到了晚上,他甚至把老邢的最后一封告白信贴在公告栏上,公开处刑。
邢慨和他哥的父母都在太空军服役,早些年因为飞船事故双双牺牲,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出了这种事,邢慨第一个不能忍,冲去找虞知鸿算账,结果连人家寝室楼大门都没进去,在门口就被守在下边的小弟揍了。
顾铎:“……”
可去他的五讲四美好学生吧,这事从头到尾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做派!
邢慨可怜兮兮地说:“顾,顾哥……你不会,和我哥说的吧?他,他听了肯定……嗝,心里不舒服。”
顾铎摸了摸这傻孩子狗头,回答:“肯定的。”
可他心里却说:“我和你哥说个屁,这事得他妈找虞知鸿说道说道……这是个什么混账王八犊子,人性都掰碎喂狗了吧!”
而且计划好了,等老邢来照顾小邢同志,他就得好好「说道说道」去。
邢慨挨打的动静太大,老邢不到下午就闻询赶了过来。他学的侦查专业,最近的努力还挺有成效,顾铎加上邢慨俩人都没糊弄过去。
老邢听完没说什么,只是当着两人的面,给他们实战学院的新生辅导员打了电话,让他俩别再惹是生非。
有亲哥教诲在上,邢慨不敢再瞎蹦哒,也蹦哒不起来。顾铎没那么老实,恰好逃课遇上过虞知鸿,很不客气地出言不逊几句,还差点动起手。
老邢知道后,弹了他几个脑瓜崩。
大概是受了情伤不乐意在学校呆着,老邢没几天就去报名出任务,下午顺路来看邢慨,晚上得早点回去休息。
顾铎送他出门,到了校医院大门口,老邢拿出张银行卡,塞进顾铎手里。
俗话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邢最近就沉稳了不少,说:“里边是小慨的医药费,你手里也宽敞,拿着。这两天都吃点好的,别为我的事上火。”
顾铎不和他客气:“嗯,放心吧。”
老邢哭笑不得:“我放个灯笼,你比他还能惹事。你也别——”
顾铎从善如流,点着头接:“别惹事别打架,别去替你出头,万事有老师。嗨,你还不了解我?名声是差了点,可这几天早被院长收拾老实了。”
最后,在顾铎信誓旦旦的保证下,老邢才并不太放心地离开。
走的时候,老邢寻思这任务也就一两天,根据他的了解,顾铎还要照顾着邢慨这个伤员,应该不至于惹太大麻烦。
但是过了一两天,回到学校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飞船残骸。
——因前期传回情报有误,邢慨飞到任务点时,和原定要探测的流星相撞坠亡了。
事故传回地面,太空军下属的研究院立刻彻查此事,从上到下抓出一串尸位素餐的家伙,还拟订了丰厚的赔偿。
不出意外,邢慨毕业后的仕途会一帆风顺,扶摇直上,一生衣食无忧。
这件事掀起一阵讨论狂潮,因为研究院足够雷厉风行,大家的赞誉居多。偶尔有人阴谋论一下,说是研究院早就想借此机会开刀,也偶尔有人说羡慕邢慨,邢家三条命都会垫在他的脚下,铺就他未来的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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