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鸿接不上这话,一时无言;没了对手交锋,顾铎也唱不下去。客厅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一个不敢说话,另一个气得说不出来话。
半晌,顾铎忽然气笑了:“我这操得哪门子多余的心,我看你挺满意自己这德行。爱治不治吧。”
虞知鸿这回换了个说法,叹息似的道:“对不起。”
顾铎深吸一口气:“你是挺对不起我的,你上赶着找瘸你早说嘛,我一早从悬崖下爬出来就省点事,我——不是,等等……你怎么了?!”
只见虞知鸿听着听着,嘴角忽然溢出血来,顾铎慌忙上前,撬开他牙关一看,发现是这厮在咬自己的舌头。
顾铎:“……”
顾铎一撸袖子,简单粗暴地把血迹几下擦干净,真恨不得抽这混账东西,将手腕子塞进虞知鸿的嘴里:“你还没完了?折腾自己你有瘾么。行,要啃就啃这个,你——”
他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虞明悄悄打开门,被吓得像个鹌鹑一样。他只得讪讪收回手来,不自在地蹭了两下大腿:“我和你爹吵架呢,小孩别看。”
虞知鸿也道:“无妨,你回去。”
虞明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立在门边一会,又安安静静地缩了回去。
可叫他这么一打岔,顾铎的火也喷不出来了。
自从接受改造后,顾铎的痛觉淡了,感觉也淡了,难得能发这么大一通火。捡回三分理智,他推着虞知鸿回到房间,说了句人话:“你这个人,我说你什么好?”
虞知鸿态度良好地回答:“什么都可以。”
顾铎:“……”
顾铎道:“你以前和我说过,你都没在意的事,让我别替你闹心。记得么?你现在这叫什么。”
虞知鸿坦诚说:“我可以说很多道理,可未见得能做到。”
顾铎又笑了:“你可真好意思……你怎么想的?后悔了,觉得我要是给你扔在悬崖下自生自灭就好了?还是给自己找个安慰?”
他乐着乐着,心里那些无可发泄的涩味突兀地直冲眼眶,眼睛一下就红了,“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有病啊?你说说你自己是不是有病?”
虞知鸿受得住指责和怒火,唯独承受不住眼泪,声音立刻又柔了几个度:“我没有想让你知道,别难过。无论怎么样,都是我罪有应得。”
顾铎说:“我还是知道了,我难过?我难过个灯笼。你还罪有应得?我得夸你一句有觉悟呗?你要真有这觉悟,不如有什么瞒我的一块说出来,一会来个痛快,咱俩早吵完早利索。”
虞知鸿道:“只这一件。倘若叫你心里不舒服,我……”
顾铎忽然又想起一茬子账来:“你怎么样?让我难受了你就滚蛋是吧?你还和阿明说我会赶你俩走是吧?合着在你心里头,我就是这么个混账王八蛋?不对,王八养久了还能有点感情,我是连王八都不如。我——”
“我没有这样想你。”虞知鸿闭了闭眼,好像说不出别的话一样,又是认错,声音里隐约有点发颤,“抱歉。”
他像是在承受着什么痛苦,顾铎猛然记起那张只有痛觉的精神鉴定表,彻底哑火了,恍然想道:“我朝他发哪门子的火,他这样是为了谁?我因为这朝他发火,我还是人么?”
他还想,“这人……心里头还真有我,可是,我承受得来这份情么?”
想到这,顾铎也彻底没了辙。他席地而坐,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虞知鸿的伤腿,骤然泄了火,叹道:“虞知鸿,你就不知道疼么?你是觉着自己疼几下,我看着能舒坦?我在你心里头就是这么个变态?”
虞知鸿躲过了这个问题,向顾铎伸出手,语气仍旧温和:“起来,地上凉。”
毕竟他也说不出口——有些疼痛是自己加诸于自己的惩罚,因而连忍耐成了一种赎罪,仿佛唯有如此,才在心里能有片刻的安宁。
顾铎看了这只手半晌,愈发觉着自己在胡闹似的,听虞知鸿说得每一个字都像哄小孩。
他干脆就地闹起来,就手一拉,把虞知鸿拽下轮椅,搂进怀里;再一翻身,给这人摁在地上。
顾铎道:“我看你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你哄我玩呢?我这好歹也受过刑讯逼供的训练,现在就采取点手段。”
他赌气似的说:“这话我就说一遍——我没那特殊的爱好,半点不想看你折腾自己。听进去没?听不进去我可要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
虞知鸿哄孩子:把阿明带得乖巧懂事。
顾铎哄孩子:看着嗷嗷哭的阿明在心里喊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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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接触
我就是挺怀念刚在一起那会。
顾铎就这么直挺挺地扑过来, 虞知鸿怕他摔着,伸手接了一下,一只手恰好手扶在顾铎的后腰上。他立刻像碰到了什么易碎的危险品一样, 没敢用力,换了个位置。
那是顾铎之前受伤的地方。
顾铎对自己糙惯了, 忽然叫人不着痕迹地关心一把,如同被在心口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样, 连凶都凶不起来了:“我没事, 那点伤早好了。现在说你的问题呢。我就想叫你别折腾自己了——算了, 和你说也没用,你嘴上什么都能答应,哄我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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