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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页
    也不知图个什么。
    江蕴已经靠在床头看书,便眼睛一弯,道∶“那祝殿下一夜好眠,我就不送了。”
    隋衡高冷地“嗯“一声。
    次日,洛凤君来访。
    隋衡刚下南期回来,不悦问∶“他来干什么?”
    宫人小心答∶“似乎是想找楚公子探讨琴艺。”
    隋衡听了就来气,但他很快就想到另一个主意,挑了下眉,道∶“让他进来吧。”
    嵇安亲自到西院,请江蕴去前院会客。
    江蕴问∶“你们殿下不在府中?”
    “在的,就是殿下让老奴来叫公子的。”
    江蕴觉得奇怪,直觉隋衡又在作妖,但一时也想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那家伙是什么脾气,他了解的,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让洛凤君进门。
    洛凤君依旧一袭白衣,已坐在凉亭内等着,面前的石案上摆着那张随身不离的七弦古琴。
    他神色甚冷傲,仙鹤一般坐着,对宫人送上的糕点茶水也视而不见,一口未动,直到远远看到江蕴过来,神色才有所松动。
    江蕴进到凉亭里,与他见礼。
    “洛世子。
    洛凤君回礼,打量着江蕴来的方向,奇怪∶“你不住在主院?”
    江蕴便说刚去花园赏花了。
    洛凤君点头,两人在石案后相对而坐,江蕴见他没动茶水,就让嵇安另准备了白水过来,问∶“洛世子找我有事?”
    洛凤君直接问∶“你的手伤可好了?”
    江蕴笑道∶“好了一些。”
    洛凤君也很无奈,齐子期宣称自己不会弹奏《凤求凰》,江蕴又成了他目前认识的,仅能奏《凤求凰》的人了。
    他是个乐痴,不把这名曲学到手,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洛凤君道∶“你应当知道我来的目的。”
    江蕴点头,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问∶“洛世子想学《凤求凰》,是为了什么?”
    这种问题对于洛凤君来说简直是废话。
    “世间名曲,谁不心向往之,我自然也是。”
    江蕴∶“那洛世子有没有想过,兴许作曲人并不希望此曲成为名曲,也并不希望流传开,被世人奉为圭臬研习?”
    洛凤君皱眉∶“你这是何意?”
    江蕴看着他,声音温和∶“因为《凤求凰》不是一般曲子,而是一个人的血泪,与不堪回首的……屈辱经历。若洛世子是作曲者,会希望自己的血泪与屈辱日日被世人当作攀比工具弹奏么?”
    洛凤君一愣。
    他只知《凤求凰》是段侯因思念爱人而作,血泪可以理解,屈辱一说又从何谈起,然而江蕴神色认真,不像搪塞之词。
    默了好一会儿,他道∶“应是不希望的吧。”
    江蕴一笑∶“洛世子能理解段侯苦心,再好不过。”
    洛凤君却不甘就此离去。
    “就算不单《凤求凰》,我们也可以探讨一下乐理。你一—”
    他似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口∶“你觉得我的琴艺如何?”
    这话若让外人听了,恐怕要大跌眼镜,露出惊愕色,声震天下、有“音乐天才“之称的乐公子洛凤君,竟然会主动请旁人评价自己的琴艺。
    和洛凤君谈话的间隙,江蕴也在打量四周。
    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隋衡身影,越发觉得古怪,方才嵇安明明说,此人在府中的,这会儿竟然能憋住不露面。
    收回视线过程中,江蕴忽然注意到一扇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因大半扇隐在花木后,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江蕴重新看向洛凤君,回道∶“洛世子乃当世乐曲大家,琴艺自然超绝,鲜有人能敌,为何有此一问?”
    洛凤君不屑∶“这种敷衍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不就能敌过我么?我想听实话,并不想一味被人追捧。”
    江蕴倒有些惊讶他的心性。
    江蕴想了想,道∶“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洛世子的琴艺,在技艺上已臻至巅峰,无可挑剔,但在情感上,可更充沛一些。”
    “情感?
    洛凤君证了下。
    “没错,作曲弹曲,不仅需要高深的技艺,更需要有一颗可以与天地与众生与芸芸万物共鸣的心,能体味自然之美,众生之乐之苦,以及万物之灵。举凡能流传于世、长盛不衰的名曲,或以欢悦娱人,或以伤怀感人,又或是单纯诉说景物之美。洛世子若觉在乐曲上遇到了瓶颈,兴许,是这个缘故。”
    洛凤君凝神思索良久,露出醍猢灌顶之色,罕见展颜道∶“听君一席话,倒是胜过我闷在屋子里,苦弹十载。今日春光正好,你便用昆山,给我演示一曲如何?”
    换作平日,江蕴多半会推拒。
    但江蕴今日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江蕴展袖,拨弄琴弦,一段轻快的曲调很快在亭内响起。
    隋衡立在那扇荫蔽的窗户后,见状,脸一下黑了下去。
    还真弹。
    他醋意上涌地想。
    好在江蕴只演示了一段,便收了手。
    洛凤君却意犹未尽,因江蕴那简单的一曲,的确让他体味到了春之藏蕤茂盛,仿佛有啾啾黄鸟在耳边跳跃鸣叫一般,和他以往刻意追求技艺的曲调大为不同。
    洛凤君自幼是个天才,且是个不爱交际的天才,情感充沛、和人产生共鸣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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