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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歇息的那些士兵中,不知谁先瞅见了他的脸,喊了声:“姜上校?”
    姜见明循声回身,看到是个满脸尘灰的金日轮士兵,于是温和地冲对方点了下头:“嗯,我过来了。辛苦,好好休息吧。”
    他一出声,那些躺尸似的累瘫在两边的士兵们都纷纷惊醒,互相搀扶着也要站起来,三三两两地亮起了腕机的灯。
    “是姜上校。”
    “皇太子妃殿下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倒也没谁敢挡路,就是簇拥在两边,神情中有激动也有担忧,七嘴八舌道:
    “姜上校,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现在局部还有零散的异星生物活动,值夜的正在加紧清除,您可别一个人乱跑啊!”
    “而且我们这刚和晶体教那群杂种打完,晶粒子浓度高得要命。要不,您视察完还是快回后方吧,我们保证打了胜仗回去!”
    “上校是不是想找莱安殿下?我们哥几个去找,您坐下歇会儿……”
    周围半黑不黑的,姜见明快步走着,都不知道是哪个士兵脱了外衣想往他肩上裹,他哭笑不得地推回去一件,第二件又塞过来。
    “不用不用,你们辛苦,坐好躺好别起来……有谁看到殿下了吗?……不要再给我衣服了,真的,镇定剂也不需要……”
    姜见明被这些人弄的又是无奈又有点感动,还纳闷上次大战胜利,也没见士兵们这么激动啊?
    仔细想想不对,好像上次和晶体教的那场反击战打赢之后,他直接被送去抢救了……
    所以说吧,好像也不能怪别人天天用那种心惊胆战的眼神盯着自己,至少不能全怪——姜上校终于悟到了这一点,虽然有点太晚了。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踩着雪一路往前走。莱安的通讯好像故障了,一直联系不上。沿途士兵有的说收兵后在东区见过殿下,但没人能明确指出方向。
    激战之后断联还找不见踪迹,这种事其实很吓人。
    姜见明想了想,绕开这块人多的地方。他小心地攀着断裂的漆黑墙壁,沿着要塞的外壁俯视下去。
    记得以前,那个人偶尔会喜欢睡在要塞外面,或者凌晨很早的时候跑出去吹吹雪。
    他吐槽过殿下简直像个野生的什么东西,好好的家里不住,要在屋檐外面筑巢。
    现在既然久违地回到了这里,或许会认床。不对,认巢……好像更不对了。
    姜见明就这么慢吞吞地找,又找了大概五分钟,忽然目光一顿。
    ……找到了。
    莱安果然在外壁的一个炮台口里,背靠着建筑的残骸,衣肩袖角已经落了薄薄一小撮碎雪。他闭着眼,喘息有些紊乱,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
    被汗水打得湿漉漉的卷发贴在前额与耳侧,和翘曲的长睫毛一起,被远处的火光映成了深深浅浅的金红色。
    他的殿下。
    姜见明的心跳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些,他以为莱安累得睡着了,一声就要出口的呼唤硬是咽回了肚里。
    他翻过墙壁,打开腕机的照明功能,找好了落脚点,慢慢往下挪。
    很快,军靴就踩上了外壁的合金钢板。
    他放慢了脚步,一步步靠近。
    不料才近了几步,莱安倏然地睁眼抬头,暴戾之色一闪而过。
    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人,对这种悄然接近的脚步声太敏感了。皇太子的眸底还一片昏沉的浓雾未散,本能地肢体紧绷,晶骨就要刺出——
    “殿下,是我。”
    赤金晶骨在半空中骤停。
    视野凝实,月下雪上,身穿银北斗军装的残人类神色安宁地望过来。
    莱安清醒了。
    他醒了,却一时恍惚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半晌才慢慢皱起眉:“姜……!?”
    姜见明冲他笑笑:“嗯,我过去了。”
    莱安这才看清,姜见明是踩在外壁上凸出来的一块很窄的铁管上,更上面那段距离近乎垂直,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下来的。
    现在周围夜色弥漫,到处都在结冰,一旦脚下打滑或者哪块合金钢板断裂,掉下去开启折叠机甲都来不及,想救都没法救。
    ——白天宛如杀神下凡的皇太子这时候居然被生生吓得手脚冰凉,张口就想厉声:“别……!!”
    又突然惊觉,怕大声反而会叫对方心慌踩空,硬是把一声要吼出来的憋了回去,“……别,别动。”
    姜见明迷茫:“什么?”
    莱安:“你站住,站在原地别动。”
    莱安赶紧爬起来,三两步跨过去,伸展双臂——
    姜见明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秒就被箍着腰肢抱了起来。他双脚离地,微微睁大了眼:“殿下!”
    硝烟与血的味道淡淡地钻入鼻腔。
    莱安闭眼喘了口气,紧紧拥抱他,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然后手臂颠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稳当。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再睁开,小小地倒映出黑发青年的面容。莱安的嗓音比常日更加低哑:“……姜。”
    姜见明半是吃惊半是好笑,双手撑着莱安的肩膀:“原来您还有力气抱我呢?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莱安不撒手,反而直接抱着姜见明走回自己刚刚靠着的角落,缓缓把他放在里侧。
    “你什么时候。”
    莱安把姜见明一推,几乎与后者鼻尖相贴,咬着牙阴恻恻地道,“才能长些身为病人该有的自觉,不这么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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