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贝几州下意识地把江潭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推了下来。
“你,你别动我。”
江潭落从小不知和贝几州打了多少场架,对方的手刚一碰到他,江潭落便下意识地反击过去。
他是直奔着要对方的命去的。
贝几州虽然本能地不敢再得罪江潭落,但现在生死攸关,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不知从哪里唤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向江潭落刺来。
和孤独的自己在海底长大的江潭落不一样,贝几州也学过一点本事。按理来说,他出于绝望和自保的一剑,肯定会狠狠地伤到江潭落才对。
但此时的江潭落,却已经和往昔不同了。
来仙庭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符箓,并且也习惯了随手带上几张。
贝几州的匕首还没有刺来,一张符箓就被江潭落掷了出去。
暗蓝色的光亮闪过,匕首从贝几州的手中坠落,人也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潭落。
贝几州终于意识到江潭落早已不同于往昔。
“你,你别过来……我给我给你道歉!道歉还不行吗?”贝几州慌得说起话来牙齿都磕磕绊绊的,“你放开我,我给你磕头!可,可以吗……”
江潭落笑了一下,慢慢地蹲了下去。
“你是为什么能来仙庭的,告诉我。”他虽然在笑,但那笑却让贝几州感到背后发寒。
“我……我真的,就是求鲛皇,想要,想要来……涨涨见识。”贝几州已经语无伦次。
“求?”江潭落步步逼近,“你们几个得罪了圣尊的事,整个鲛人海都知道吧,鲛皇还敢放你来?”
“对……但是但是……”
江潭落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用再问贝几州了。
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直到现在还在嘴硬,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贝几州得罪不起自己,更得罪不起那个真正能让他来仙庭的力量。
——鲛皇得罪不起郁照尘,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把郁照尘厌恶的人带到仙庭。
——贝几州得罪不起郁照尘,哪怕随时都可能被自己杀死,他也不敢说出真相。
答案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
贝几州其实并没有得罪郁照尘,甚至在那之后他还被鲛皇器重。
这一切均是因为……
从一开始,贝几州对自己的欺凌与孤立,郁照尘全部知道。
他看着自己经受苦难,被叫做“不祥之物”。
甚至于……他或许不仅仅是“知道”。
江潭落缓缓放下了手中另一张符箓,他疲惫极了,甚至无力再和贝几州计较。
然就在这一刻,一片小小的金色花瓣从天空飘落,又在空中颤了一下。
仅仅是这一下,方才还好好的贝几州便立刻瞪大了眼睛,接着七窍出血。他半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神魂就彻底碎裂,散在了江潭落的眼前。
“啊——”江潭落被这狰狞的死相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后退一步。
紧接着,江潭落看到……一身华服,理应在参加宴会的郁照尘竟出现在了这里。
他面无表情,眼眸中只有冷冷的杀意。
第19章 饮鸩止渴(四)
“鲛皇怎么将他带到仙庭来了。”郁照尘缓缓收回了目光。
江潭落听到,郁照尘的语气无比平静,就像是在闲聊今日的天气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郁照尘杀人。
尽管江潭落一直都知道,天帝的位置不是好坐的。甚至他也清楚郁照尘的身上有血债累累……可江潭落还是没有想到,他竟可以这样轻易的抹杀一个人的存在。
神魂一旦碎裂,贝几州连再入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才是郁照尘本来的样子?
江潭落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
这样的郁照尘,有些陌生。
“潭落你没有受伤吧,”郁照尘转过身,像过往一般温柔地朝江潭落笑了笑,“怎么不声不响跑到这里来了?”他问。
“我没事,”江潭落无比生硬地挤出一抹微笑,“方才无聊,闲逛到了这里,正好看到了珊瑚。”
“那就好,待宴席结束,我会好好问问鲛皇这件事的。”郁照尘走来,轻轻地拂去了江潭落肩头的雪花,他语气严肃地说。
“嗯。”江潭落没再说话,他只点了头。
“潭落,”郁照尘忽然转身看向少年,“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
有什么想问?
……我想问圣尊大人,是什么让你抛下三界仙神,忽然离开宴席出现在这里?
但江潭落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没什么问题的,我相信圣尊嘛,”江潭落装作被冻到的吸了一口冷气,迅速转移话题,“好冷啊,我想回去了。圣尊你呢?”
那双紫菂色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亮。
在被江潭落注视的那一瞬,郁照尘竟罕见地心虚了一刹,并将视线移开。
“我带你回去。”
“不了不了,宴席还没有结束,圣尊还是快去吧,我自己记得回飞光殿的路。”说完他就直接转身,向来时的路而去。
郁照尘轻轻蹙了蹙眉……江潭落又叫他“圣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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