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静得过分,心跳在胸膛震响,他细听窗外的动静,扶着桌沿再次起身,踮步往挂在一旁的佩剑挪去。
手指方才搭上剑柄,一颗石子破开窗纱,将烛火打灭。须臾之间,几柄飞刃带着冰凉的肃杀之气扫面而来,梁远青即刻抽剑击挡,却不料门外黑影一前一后撞窗而入,持刀劈头砍来。
锋刃夺命,梁远青敏锐避挡,转出剑花将人抵开,才用剑尖挑起案上书册往两人眼前掷去。
砸下的书页扰了那两人的视线,梁远青趁时寻见脱身的机会,迅疾敞门跃出,往前院跑了。
两抹黑影紧追身后,直到眼见府中护卫闻声赶来,才再次斥出几柄飞刃断后,转身踩上屋脊隐没于夜间不见。
余悸难定,梁远青停步于护卫身后,侧目望向钉往廊柱上的飞刃,眸色渐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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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远青是兵部尚书,怕他太久没出镜,被忘透了,所以在这里再说明一下
第103章 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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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晨殿上,文武官朝参,梁远青心不在焉地站着,双眼只凝视着手中笏板,时不时听进几句关于太尉之位的争议。
“近来朝中频生变故,肃正令尚在执行,太尉之位不急于寻人接任,且先空着,由内阁暂代太尉职权便可。”刘昭禹一句话挡回了这几日朝臣上奏时的举荐,便匆匆结了朝会。
梁远青跟随人群正往殿外退去,脑中还在想着昨夜那出没来由的刺杀,免不得多揣摩几下自己近日究竟得罪过哪尊大佛。
正思索时,身后一人的话声入了耳。
“卓侍郎,刑部事务近日可还繁忙?”
搭话那人正是高荔,卓为一听,便应道:“高侍郎,你放心,该查该抓的刑部不会松懈,只是近来到刑部报案的朝臣少说也有两三位,就连我自己前日也遇上了同样的麻烦,这两夜枕边得藏着匕首才能勉强睡会儿,因此这些案子查起来总还要多费些时日。”
高荔喟叹道:“你说我二人平日固守本职,也没搅和进什么事端,怎的还招惹了那些个人来呢。”
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放轻了声音:“你说,会不会是谒门庄做的?”
卓为压低声音,回道:“这话难说,江时卿虽然身为庄主,但他总是卫旭王的三公子,早年与颜氏的恩怨早就传遍朝野了,如今他不与颜氏为伍,还耗费气力对付我们这些没立场的人,实在说不通,况且他那江宅至今还被亲卫军围着,谒门庄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高荔说:“也是,冯氏虽扣上枷锁入了狱,但朝中照样风起云涌,太尉之位才空了半月就有人急着要争,咱们这些身后没个依靠的人,最适合让人取而代之,是这个理吧?所以我说温次辅连续两日告病,大抵也是因为这档事闹的。”
卓为叹了一声:“如今不比从前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还要再变一次天。”
高荔却说:“我觉得不然,陛下今日表态暂不选任太尉也算是对我们这些人的警醒。”
“你是说,陛下想另寻……”卓为没敢继续说下去。
“说不定,”高荔接道,“说不定呢。”
身后话声已止,梁远青暗暗将这一言一语都记到了心上。
至少他能知道遭遇暗杀的不止他一人,而如今朝中局势尚不稳定,最急需借此机会扩大势力的人当属颜氏。
梁远青自知从寿宴刺杀案后,亲卫军便多数倾向于宋秉,所以颜有迁手下有宋秉,就等同于能召动亲卫军。让几名信得过的亲卫军出面替他暗杀朝臣不是件难事,而且还能让谒门庄当了这个替罪羊。
再细究方才高荔话里的意思,便是刘昭禹不想让颜氏架空皇权,所以在给其余朝臣机会与之对抗,毕竟刘昭禹终究姓刘,就算生母是颜绎心,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把皇权拱手让给颜氏,所以他需要一群拥护刘氏的朝臣。
梁远青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宫门外。
车夫掀开车帘迎人,梁远青依着俯身进车,才忽然想到什么,转头交代了一句:“今日不按原路走,先去温府外绕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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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卿自那日从许府回来后,便没出过门,可不知怎的,这几日的药一趟不落地往江时卿房里送,但他那身子却怎么也养不起来。
许弋煦三天两头就往江宅里来一回,江时卿没能应付多久便要回房休息,钟鼎山放不下心,跟在身侧照看着他,日日焦神,再加上门外亲卫军一日不退,钟鼎山就没法到荟梅院外管那棵樱花树的死活,生怕那树又给养死了,他便更是觉得恼。
这日钟鼎山盯着絮果把药碗送到屋里,却见江时卿仍侧躺在榻上养神,他没想打扰,便领着絮果和林颂一起到院里练武了。
自从袁牧城走后,江时卿没怎么睡得安稳,夜里惊醒是常事,就算白日里能靠小憩补些精力,他也只是合眼浅眠,没一会儿便醒了。
眼下他还醒着,听到屋里动静轻了,才缓缓睁眼坐起身,走到桌前端起药碗,将汤药全数倒入了一只冒不出绿芽的花盆中。
空药碗方才搁至桌面,门框被人轻轻叩了两下,江时卿上前打开门,迎面便对上易沁尘那双澄净又无神的眼。
这双眼养了有好几个月,近日能瞧见的光影愈发清晰,易沁尘便索性摘了白布,试着靠大致的轮廓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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