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颜凌永眼中闪现狠劲,“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江时卿不为所动:“可他收在刑狱司内,就算是死也得有个合理的死法。”
江时卿所说的并非不在理,人要是无端死在狱中,实在是蹊跷。颜凌永思考了片刻,说:“伪造成畏罪自尽如何?”
江时卿摇了头:“若是畏罪自尽,眼下又没定罪的证据,不认罪便不伏诛,岑大人为何要忍耐了这么些时日还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颜凌永失了耐心,不愿再想,便问:“那该如何?”
“宋侍郎可信?”江时卿问。
颜凌永点头:“可信。”
“既然可信,那便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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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凌永的车马载人离了悦茶楼后,顾南行挑开帷幔,从隐蔽处走出,伸手探向桌上镶着金丝的钱袋。
“来活了?用不用哥哥我出手帮帮?”
碎银相撞声听着悦耳,顾南行又把钱袋放在手中掂了掂,说:“定金就都是真金白银的,事成之后可还了得,这颜氏出手够阔绰啊。”
江时卿说:“你这几日在外头也接了不少活,这事还是不劳您的大驾了。”
顾南行放了钱袋,跨腿坐下,一改方才的笑颜,峻起脸道:“淮川,这事可是悬着脑袋才能办的,你当真要搅和进去?”
江时卿瞥了一眼面前的钱袋,故作玩笑:“那能怎么办呢,钱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顾南行自是知道钱只是个借口,可又实在想不通他帮颜氏是何目的,便问:“话说,颜凌永这人瞧着不踏实,瞅着你那眼神比见了美人还贪淫,帮他有什么好处呢?”
江时卿起身理着坐得有些发皱的衣衫,道:“没什么好处,就想报些旧日恩怨罢了。”
顾南行抬头看着他,问:“你与这人有什么前尘旧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是没说过。不过今日这事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你全当不知情便是。”江时卿说完便要离身。
顾南行追着问了一句:“那你报的是恩是怨?”
江时卿转了头,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猜。”
等了半天,江时卿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走了。
见江时卿和絮果走下楼,顾南行抱臂靠在门边沉思,他在十七岁时与江时卿初遇,那时的江时卿方才十五,有关于那人更久远的事他不清楚,钟鼎山和姜瑜也不完全清楚。
从前他们在鹤谷生活时,江时卿常缄默着,不提过往也不言心事,平日不是跟着钟鼎山练功,就是和姜瑜在房中念书,每次接了杀人的活儿,回来沾一身血也不吭声。那人的心肠好像硬得很,只在捡了絮果回来后才软了些。
可自从进了阇城,江时卿和他人的来往倒是密切了不少,虽是为了帮助姜瑜和那位不曾露面的谒门庄庄主,但他总觉得江时卿所做的每件事多少还与他不曾提起的某些过往有关,却又无从得知。
就这么想着,他又觉得江时卿都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总是要有些想活下来的理由才能求生。至于那些理由是什么,他不愿说便罢了,毕竟在这谒门庄里头的,又有几个是没死过的人呢。
他低头嗤笑,又寻着酒味往大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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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稍止,宫墙外被月光勾来的树影拉得细长,一双黑靴疾速闯过落了影的长街,飞刀自手中脱落触地,磕出一声脆响。
亲卫军闻声转了头,只见刀片孤零零地躺倒在地,再想确认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人时,自东边传来的一声呵斥,将亲卫军均数引了过去。
追去后,亲卫军只见宋秉持刀站在金缕大街上,身侧散落着几把飞刃,一抹黑影在月下飞快闪过,向着刑狱司的方向遁去。
今夜正是宋秉当值,江时卿依着城外那晚的记忆,随身备了几柄飞刀,而后避过江宅内的众人,独身去了兵部。确认过宋秉已将备好的尸体挪至兵部后墙后,他披着一模一样的夜行衣,绑了面巾便去配合宋秉演了一出戏。
趁着夜深,江时卿放轻了动作,悄声无息地沿街摸到了刑狱司外,此时宋秉也正好依照颜凌永吩咐的,领着亲卫军到了刑狱司。
“兵部侍郎宋秉,”宋秉亮了牌,便要把今夜在刑狱司里值守的人都找来问话,“今夜亲卫军在巡防时,发现有可疑贼人往刑部这边跑来,为防奸人混入,还请诸位将刑狱司内各人召来清点一番。”
刑部与兵部虽各司其职,但刑狱司终归是刑部下设的一处官署。今夜崔承不在,刑狱司内司狱史为首,宋秉是兵部侍郎,就连司狱史见了他也要行礼,而在场的各人无论在品级还是官职上都得忌惮宋秉几分,再说,若真因此事惹了乱子,谁也担不起责,于是他们便也听了宋秉的话,先去禀报司狱史,而后将人都叫了出来,只留了几个看守的狱吏在里头。
刑狱司与刑部的办事处就隔了道墙,稍有动静刑部便能即刻遣人到刑狱司支援。
时间紧迫,江时卿倒也并未等人走完才潜进去,待到里头差不多只剩一半人时,他便蹬墙一跃而上,翻越进了刑狱司。
岑昱被关押在一排空牢房中,身旁没有其他人犯,动起手来倒也方便。不多时,江时卿击晕了看守的狱吏便寻到了岑昱的牢门前,取了腰间的钢针对着孔眼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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