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来,来的便是林渊。”季怀害热,躺在榻上扇着风,“林渊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喜欢斩草除根,来了未必肯留你性命——”
“我知道你武功厉害,但我在这儿绊着你,总会让他抓住机会。”季怀抬手摸湛华的下巴,“地狱海的人还在盯着你,我们总不能一直受制于人。”
“所以你让赵岐来了。”湛华抓住他的手揉了揉。
“不是我让他来,是他自己要来。”季怀笑道:“他有恩必报,而且这个‘恩’里纠缠的东太多了,不止一命这么简单,我如今姓季,往后也只能跟着你姓季了,季怀这个名字是没法还你了。”
当然的圣旨是卡在赵岐心里的一根刺,他就是拿着那根刺的人,林渊一直想连人带刺烧个干净,虽然免不了沾身血,但这样能彻底放心,赵岐则更温和,他要把刺烧毁,想让放下刺的人彻底离开,但终归有后患。
如果有的选,季怀自然不想如此受制于人,但主动将命门暴露出去,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后招,即便面上他和赵岐亲近,但伴君如伴虎,赵岐是君,他是臣,须得他先让步。
“我玩不了那些弯弯绕绕,只能横冲直撞。”季怀枕着他的腿,侧身将人的腰搂住,语气中透着疲惫,“在京城的每一天都心惊胆战。”
在刀尖上不好走,所有他才想拼命逃离,宁可疯疯癫癫。
湛华将人捞起来,“今后什么都不必想,交给我。”
“那岂不是很不公平。”季怀伏在他肩膀上咬他的耳朵,“把烂摊子交给你。”
“没办法,人聪明。”湛华伸手摸他的头,“许是你幼时中的毒厉害,损伤了脑子。”
季怀抬起头来瞪着他,“那这毒在你身上多年,岂不是伤得更重?”
“损了这么些年,留下的够用。”湛华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可见你从开始便不怎么聪明。”
季怀哭笑不得,“对对,我笨。”
湛华贴着他的耳朵问:“真舍得不做王爷了?”
“自然舍得。”季怀将人扑倒在榻上,“我自小便胸无大志,只想做晚来城一等一的纨绔,败光季家的产业,奈何中途被你打断,从今往后我只想沉溺美色,荒唐度日。”
这话说得属实不要脸且露骨,带着股子放荡轻佻的滋味,但从季怀口中说出来,却多了几分缱绻深情。
“美色?”湛华勾了勾他的衣领,往他锁骨上摸了一把,上面还留着几处红痕,瞧着格外漂亮。
“美色。”季怀点住他的额头,“还俗的假和尚。”
湛华轻笑一声,头也未回一伸手,便落了身后半敞开的窗,挡住了外面夏日盎然,也掩住了室内旖旎春光。
湛华因为毒发昏迷了十一年,季怀就疯了一样找了他十一年。
湛华醒来还是十一年前的假和尚,但季怀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公子,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远不止数十年的光阴,有些东不是仅仅用思念两个字就能轻松掩盖的。
季怀在小心翼翼地扮演这着一年前的人,但原本的季怀早就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他也只能艰难地捡起来,漏洞百出不伦不类地演下去。
他唯恐让湛华感觉到一点不适和难过,却忘了湛华本就比他聪明得多。
所以湛华十分配合他往下演时,反而让季怀觉得难过起来。
人就是这样,永远学不会满足。
唯有情|动时的片刻,埋在心里的疯狂和阴鸷才能尽数泄出,而后又被季怀若无其事地掩盖。
荒唐几日后,季怀都有些记不清楚日子了,他怔怔地看着午后的云,还总觉得是早上。
“腰疼。”季怀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说。
湛华按住扶手,“我给你揉揉。”
季怀拍开他的手,狐疑地望着他,“你腰……没事?”
湛华沉默半晌,一本正经道:“我们习武之人——”
“好了闭嘴。”季怀愤愤地打断了他。
“傍晚应该会落雨。”湛华把着他的脉道:“你本就有虚症,这些年还到处奔波,腰上也留了伤,该好好调理一下。”
季怀想起当年在府中他拐弯抹角说自己肾虚的事,冷哼道:“即便如此也能在床上同你打个平手,可见我的调理还是很有效果的。”
亲自体验过的湛华没反驳,毕竟确实不相上下,但季怀这腰伤应当是年岁不少了,所以阴雨天会疼得格外厉害。
“怎么伤的?”湛华用了点内力给他慢慢揉着。
“有一年去北大漠的时候,碰上了群贼匪。”内力带着热劲,让季怀很舒服,“我和带着的人被冲散了,被拖着往前,从裂缝里掉下去摔到了。”
“不过那地方不高,而且侍卫很快就找到我了,医治及时,就是阴雨天难捱。”季怀见湛华神色不对,赶忙补充,笑道:“都是小伤,不打紧。”
他有点后悔跟湛华提起腰疼的事情来了。
季怀沉默地给他揉着腰,半晌后又将他从躺椅上捞起来抱住。
季怀被他抱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好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小声道:“真的不打紧,这些年一直都有人在保护我,我还得活下来找你呢。”
可见季七公子是真的不太会说话,话音刚落,湛华便将他抱得更紧了。
多说多错,季怀果断闭上了嘴,良久之后,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这姿势抱着真挺疼的,我腰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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