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人!快躲开!”
赵岐猛地睁开眼睛,便见两匹马直直地冲着他跑了过来,顿时吓得浑身僵硬。
“七郎你干什么!”
“季七你疯了!不要命了吗!”
其中一匹马上有一人,趴伏在马背上要去够另一匹马的缰绳,可是始终差那么一点。
眼看那疯马就要踩在赵岐身上,另一匹马上的季七一跃而下,抱住赵岐在地上滚了一圈,被马蹄踩到了胳膊。
赵岐清晰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名叫季七的少年郎脸色惨白,却还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你没事吧?”
赵岐僵硬着摇了摇头。
后面有人七手八脚将季七扶起来,赵越怒道:“季怀你是不是疯了!?”
“是啊这太危险了!”有人附和道。
“嘶!慢点慢点,疼。”季怀疼得皱起眉,无奈道:“这儿还有个人呢。”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有人瞥了赵岐一眼,见他身上穿得破烂,头发糟乱,脸上闪过厌恶,“不过是个乞丐而已,踩死便踩死了。”
赵岐垂下头,眼里闪过愤怒,却听那名叫季怀的少年道:“李兄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人家在此处小憩,咱们的马受惊险些伤了他性命,出手相救是应该的!”
“哎哎行了行了,知道你季七心地善良,快走吧。”有人劝。
谁知季怀是真的生气了,“不行,李兄,你快同这位小兄弟道歉。”
众人又是七嘴八舌的劝,怎么说他们都是京官之子,断没有随意向个乞丐道歉的道理,一伙人吵吵嚷嚷,不欢而散。
末了,季怀满是歉意地冲赵岐行礼,道:“我代他向小兄弟赔礼道歉,是我朋友口出无状,还望小兄弟勿怪。”
赵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伦不类地冲他抱拳,“不、不怪。”
季怀冲他温和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钱袋塞进他手中,“区区钱财,聊表歉意。”
“不用了,不用。”赵岐赶忙推拒,他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志气。
“给你你就拿着呗,他又不缺这点银子。”旁边那名叫赵越的少年看不过去,插嘴道。
季怀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捣了他一下,将钱袋塞进了赵岐怀里,“今日让小兄弟受惊,又言语多有冒犯,收下吧。”
而后赵越扶着季怀渐渐走远。
“季七你是不是傻?犯得着因为一个陌生人得罪李朗他们吗?”
“本就是他们做错了,还不许人说了?”
“可那只是个乞丐……”
“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谁不是娘生爹养的……就是今日太子在这里我也要说……”
“你就是犟!早晚要因为你这性子吃大亏!”
“…………”
赵岐拿着沉甸甸的钱袋站在河边,盯着季怀的背影看了许久。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被人尊重是什么样的感觉。
“……再后来我生了恶疾,也是靠他留给我的那袋银子才有钱抓药,好歹是捡了一条命回来。”赵岐苦笑道:“你们这些贵公子不知道没钱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季怀于我有救命之恩。”
“我虽不是个好人,但也知道什么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赵岐道:“我当竭尽所能保下他。”
王滇沉默良久,开口道:“赵岐,你这个朋友我没交错。”
赵岐木着张脸,“所以你想出来的办法呢?”
“要等见到季怀。”王滇抱着暖炉,忍不住好奇道:“你小皇叔第一次见你就救了你一命,那你家林尚书呢?”
单看林渊这盛宠隆重的程度,岂不是当初要把命都给他。
“我当年跪下求他。”赵岐幽幽道:“他一句话把我送进了大理寺的地牢。”
王滇:“?”
赵岐冷笑,“被关了整整三年。”
王滇:“!?”
——
石源城。
季怀看着地面连在一起的六块灰色的石砖,“这是第六条墓道。”
“你方才在第五道中碰见了武林盟的人?”湛华问他。
“嗯,说我和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季怀歪头看向他,“就差骂咱俩奸夫淫夫了。”
湛华:“……咳。”
“没事,你给过我玉佩了。”季怀一本正经道:“等咱们出去,我就给那玉佩打上络子,也勉强算是定个亲。”
湛华愣了一下,“定亲?”
季怀疑惑道:“要交换生辰八字吗?不过我这二十多年用的都是你的生辰八字,应该挺合的。”
“那你的生辰八字呢?”湛华果然被他带偏。
“我爹信上写了,但是我没记住。”季怀摸了摸鼻子,“信给烧了,要不咱俩凑合凑合,用一个吧,你介意吗?”
湛华道:“不介意。”
季怀勾了勾嘴角,“那便这么说好了。”
湛华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下一瞬墓道翻转,两个人一起坠落,湛华带着他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摔得多了的季怀竟然还觉得缺了点什么。
两个人刚落地,便看见宋楠急冲冲地往这边跑,见到他们如获大赦,“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下一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快跑!”
湛华看清他身后,瞳孔骤然一缩,拽起季怀便往前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