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恍然道:“竟是如此。”
他只知道百年前赵梁之战,却不知里面还有这么段故事。
“莫非季铭提衣冠冢的意思是季瑜的尸骨可能在衣冠巷?”季怀道。
“极有可能。”湛华点了一下头,“我们在此休息片刻,待天黑便过去。”
“为什么要等天黑?”季怀不解。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湛华冲他微微一笑。
季怀:“…………”
湛华顿了顿,“不好笑么?”
季怀扯了扯嘴角,“哈哈。”
湛华道:“你在敷衍我。”
季怀盯着他仔细看了半晌,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不仅一时兴起强行带着他杀人,还在不停地问他问题,甚至还破天荒地跟他开玩笑——虽然一点儿也不好笑。
湛华通常都摆着副高冷沉默的样子,总让季怀觉得他很严肃且琢磨不透,偏偏偶尔又戏耍他,被发现了也装作和他无关,像是一种故作沉稳的幼稚。
但都不像今天这般模样。
有点呆兮兮的。
湛华听他这么问,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沉默半晌才闷声道:“药丸给你吃了。”
季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担忧道:“你把自己解毒的药丸给我吃了,那你现在岂不是要毒发?”
“没那么严重。”湛华抿了抿唇,“我以内力压制,只是性情会受些影响。”
季怀不解道:“为何?”
湛华气闷地盯着他,“你生病了要发脾气,我难受便不许我暴躁一些吗?”
季怀被他一噎,继而意识到这“暴躁一些”说得还是不准确,这哪里是暴躁,分明是在耍性子。
但也看出来实在难受。
他起身坐到了湛华身边,伸出手腕给他,“你喝点血压一压。”
湛华倒是没有拒绝,抓住他的手腕看了半天,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摩挲,道:“季怀,你是真的不怕死。”
季怀被他摸得头皮发麻,却并不怕他,将手腕递到他唇间,示意他咬。
湛华却没有,反而是伸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倚在角落冰冷的墙壁上,一个因为没吃药浑身暴躁,一个因为吃了药难受非常,像是两只可怜的困兽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
季怀沉默半晌,问他:“你这个月是不是要过二十岁生辰?”
“诓你的。”湛华道:“我姓叶名湛华,同你一般大,二十有一,生辰是腊月初三。”
季怀:“……你嘴里就没几句真话。”
“我也心悦你。”
湛华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句是真的。”
季怀愣住。
湛华却毫无所觉,低声道:“我还知道你的生辰也是腊月初三。”
腊月初三,都是在冰天雪地里出生的。
季怀低声道:“还有两个月呢,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帮我把那玉佩——”
“换一个。”
“…………”
前面烧着取暖的火堆,两个人挨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天黑。
院子里,南玉抱着胳膊蹲在窗户底下,被迫听着主子和季怀的墙角,冻得瑟瑟发抖。
效忠主子不如养条狗。
这对狗男男。
南玉冻了一下午,也腹诽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她那忙着谈情说爱的主子纡尊降贵从屋子里出来,她赶忙迎上去,“主、主子。”
湛华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她,见她冻得鼻头发红,道:“怎么不进屋去?”
南玉:“…………”
合着之前见到她砰一声关上窗户的是条狗是吗!?
心里骂着娘,脸上还是堆起笑,南玉将一个小瓷瓶恭恭敬敬递给他,“主子,您的药丸。”
湛华接过来,季怀偏过头来看,他便倒了一粒出来给季怀看,然后塞进了嘴里。
全程围观的南玉:……很好。
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主子已经色令智昏,被这貌美如花的药引子迷得魂不守舍了。
这么个黑乎乎的破药丸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药引子还要不要杀了?
南玉看着湛华欲言又止,湛华道:“但说无妨。”
这是不用避着季怀的意思。
南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却还是老老实实同他汇报:“前日我与明夜发现左右护法现身在追杀一人,明夜前去探查,只是至今未回,我去寻您,却正好发现有人在追杀武林盟众人……”
“我乔装打扮混入其中,发现追杀武林盟的那群人似乎是朝廷的人。”南玉道。
湛华闻言皱起了眉。
季怀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群追杀他们的人明显是抱着杀心来的。
朝廷的人,莫非是发现了他的身份?
可他无权无势,赵岐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
他忽又想起同赵越初见时,赵越曾提起那乾坤图与今上和国祚有关,不由悚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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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紫宸殿。
赵岐随手将奏折扔到了桌子上,骂道:“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刑部尚书林渊坐在下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闻言劝道:“陛下息怒。”
劝得并不怎么走心。
赵岐自御案后抬起头来看他,“林渊,你是不是调了北镇抚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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