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他也是荀湛的弟子,与陆舟李云璟感情深厚,几人在一起共事必当齐心协力。二来,袁叙白这人虽资质上不如陆舟,瞧着颇为轻浮,但真正处理政务时也颇为稳重,这段日子在京城有荀湛亲自教导,于政务上也得心应手起来。赵崇裕有意提拔他,自然要给他一个功劳。因此这师兄弟三人又在平县聚首了。
袁叙白本就想随师兄一起外放,在京城虽说时常受天子关注,晋升更快,但处处都要守着规矩,难免束缚。这会儿到了平县那可真是鱼儿回到大海,整个就是浪啊!
因张尚庆翌日还要赶早启程,便没有熬到太晚,饭后消消食便回房歇下了。师兄弟三人许久不见,倒是有许多话要说,这会儿还在饭桌上没下来。孟夫人又去做了些茶点。
“……师兄殿试时向皇上进言,说各部应当清减冗官,并设立考核制度。咱们先生还有伏太师就此提了议案,皇上通过了,这让朝中许多大臣不满。我们在京的官员日日都要按时按点的上衙,并将每日工作呈报上级复检,皇上依据官员每日工作量发现许多衙署冗官太过严重,当场下令裁减,还斥责了首官。那之后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听话的不得了。”
李云璟哼了一声:“那些尸位素餐之徒,就该好好惩治。”
袁叙白还道:“咱们先生趁机又进献强军富民之举措,这可不得了,这是动了那些文官的利益了呀。便是有梁太尉鼎力支持,这事儿也周旋了许久。如今曹喜落马,刘家势弱,刘曹两派偃旗息鼓,我估摸着这事儿可以推行了。”
他嘬了口茶,不解道:“我就不明白了,辽国一直虎视眈眈,这次更是直捣登州府。我陈国若军力强大,自然就不惧北辽了。真是不懂那些文官为何就要打压武将。”
陆舟道:“自然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文武平衡最好,任何一方独大,国家都将陷入危机。”
袁叙白打了个嗝:“说的也是。”
傍晚时雨就停了,如今已是夏末,早晚天气凉爽,空气中尚有雨后湿气,着实清爽。
陆舟吃的多了些,便和李云璟在院子里溜达,夜风习习,蛐蛐儿叫个不停,吵的人莫名心烦。陆舟不想散心了,索性也回房准备睡了。
只是还不待他开门,便见陆江飞快的跑过来禀道:“大人,牢房出事儿了,荣四死了!”
陆舟推门的手一顿:“荣四?!不是德禄?”
陆江摇头:“不是。”
李云璟眉头一拧:“竟在这时候出了事儿。”
陆舟道:“去牢房看看。”
平县县衙在陆舟的改良之下,虽比不上京城天牢那样防守森严。但也极大的减少了有人混入其中的可能性。而且现下牢房里关押的都是涉及北辽细作案的重犯,陆江亲自带人看守,还有顾淮带来的高手防范四周。想要在不惊动陆江的情况下杀人,那就只有一个法子。
“死于毒杀。”陆舟一看荣四的死状便知是被人下了毒。
陆江脸色一白:“属下失职!”
陆舟摆摆手,蹲下身子去查看荣四的尸体。他侧卧在地,右手覆在后腰之上,面目狰狞,浑身青紫。陆舟用力搬开荣四的手,发现他掌心有血,而后腰纹身处有一只虫,掌心的血明显是来自于这只虫。
陆舟看了眼荣四身上的纹身,是荣兴镖局的卷草纹图案。
李云璟怪道:“难道是给虫咬死的?”
陆舟指着荣四后腰说:“伤口虽十分微小,但明显可见后腰纹身周围呈暗紫色,比身体其他地方颜色要重,说明这个地方的毒素更多。”
李云璟忙把陆舟往后拉了拉:“这毒虫好生厉害,师弟离远些。”说完他又惊道:“快命人找找别处还有没有这种毒虫,可别误伤了其他人才好!”
陆舟道:“还是请沈仵作过来验尸吧,我瞧着这虫不常见,兴许他能认识。”
沈归还真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因为过去几年他和顾淮遇到的连环毒杀案中死者所中之毒便是这种。那些人都是珠娘所杀,她将毒液涂抹到银针之上,针刺入皮肤中,毒液就会很快扩散,凡中此毒者,当场毙命,无药可解。
“我听顾淮说过,这种毒来自于北辽杀手阁。是用北辽深山一种花斑毒蛇的胆汁粹炼而成。花斑毒蛇毒性极强,凡是它出没的地方,寸草不生。唯有一种虫类可以与之共存,我想应该就是这只虫了。凶手应当是用花斑毒蛇的胆汁喂养了这毒虫,再行杀人之法。”
陆舟就道:“这样说来凶手极有可能是北辽人?可德禄才是北辽细作头子,他们便是要杀也该杀德禄才是。”
李云璟道:“会不会是误杀?毕竟毒虫这种东西应该不受控制的吧。”
沈归道:“这种毒虫一般会对某种气味极其敏感,一旦认定便不会更改。它既找上荣四,说明凶手想杀的人就是荣四。而且他知道荣四身上的某种东西会吸引这毒虫。或许荣四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凶手怕我们知道的。”
陆舟脸色不太好看。
张尚庆也知道了牢房发生的事儿,气的掐腰怒骂。这一夜再没入睡,唯恐再生事端。翌日大清早便催着顾淮启程,好早日回京。
至于杀死荣四的凶手,陆舟将县衙上下里里外外排查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所有的一切都断了头绪。陆舟心里始终有一种担忧,他总觉得在他身边还潜藏着更大的危机,而荣四之死,就是这一切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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