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昭想起小时候曾经看过的一部童话绘本,讲的是有一个淘气的男孩溜出家门在外冒险,进入一座神秘的古堡里,因为吃掉了城堡内的烤鸡而永远留在城堡里,再也无法回家。
那杯红色的液体之于彦昭就是“烤鸡”,他敢断定,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将朝着无法想象的方向驶去。
“我不吃。”彦昭从唇缝中挤出几个单词。
然而,那位身份尊贵的公爵先生显然没有要配合彦昭的意思,他将彦昭从床上捞起来,半倚在床头,随后一只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掰过彦昭的下巴,将那杯红色的液体凑到彦昭的嘴边。
力量悬殊,彦昭无法从他那钳子一般的手中挣脱,他只能紧闭双唇,上下牙咬死,试图拒绝任何液体的进入。
劳伦廷被怀里那个男孩“英勇就义”般的表情气笑了——他从不知道一个新生竟然有这么大的意志力来抵抗食物!况且这食物确实是被加工过的,不是单纯的血液,为了方便新生入口,这被血液里确实存在草莓汁的成分,红月城堡培育出来的草莓品种,在人类的味觉系统下没有多少吸引力,但对于吸血鬼来说,这是一种血液难得的配料,就好像是方糖之于咖啡、奶盖之于红茶。
成熟的吸血鬼,比如劳伦廷自己,对于这样的东西不怎么挑剔,所以这东西完全是给彦昭准备的,然而他却不领情!
这样想来,劳伦廷那颗古井无波的心绪莫名变得烦乱,他漫长的生命中正在遭受来自新生的“滑铁卢”时刻,他甚至在想,这也难怪有些人类天生无法对小孩子升起好感……都是因为他们实在太烦人了!各种意义上的烦人,配合着“难伺候”一起存在。
“喝掉,或者我卸了你的下巴,然后喝掉。”劳伦廷那张完美的俊脸上出现了裂痕,他毫无愧疚地威胁彦昭。
“你告诉我这是什……唔!”
趁着彦昭张嘴说话的一瞬间,劳伦廷加大力气掰开他的下巴,然后将杯子中的红色液体倒了进去。
曾经尝到的那种熟悉味道再次充斥彦昭的口腔,他的舌尖在碰到那该死的液体时,不受控制地索取更多,他变得很贪婪,人类生来所背负的“暴食”宗罪在这种时候被无限放大。
彦昭从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应该将那些奇怪的东西喝下去,可他完全控制不住,甚至当一杯见底之后,他还产生了“希望能有更多”这样的念头。
“乖孩子。”劳伦廷低声笑起来,很是满意。
看着这个新生从抗拒到顺从是一件很不错的体验,这种快、感足以让他忘了彦昭刚才闹脾气时候的模样,劳伦廷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果真是活得太久,也太寂寞了,如今竟然能对着一个来自东方的新生产生慈爱的错觉。
“那到底是什么!”彦昭回过神来,掀翻了玻璃杯。
劳伦廷舔了舔嘴唇,满不在乎地对着彦昭露出两颗森森的獠牙:“你知道的,不是吗?”
是血。
彦昭在劳伦廷走之后,无法克制地产生一种心理上的恶心,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喝下了一整杯血液的事实,甚至还会在喝下去的时候觉得好喝?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对着地面干呕,那模样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然而,他的身体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反应——没有东西从胃中涌出,甚至是因为饥饿感而产生的疼痛也在消失。
整个人暖洋洋的,不但力气逐渐回归身体,就连意识也逐渐恢复清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彦昭心中千万种情绪无处发泄,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房间内唯一一个侍女身上:詹妮维持着低头的动作,如同老僧入定,那副样子该死的无辜,好像她刚才并没有目睹全程一般。
彦昭冲到房门口,拉开房门,对着外面的走廊叫喊劳伦廷的名字。
多年来的习惯,让彦昭还习惯性地将劳伦廷称呼为“先生”,这样一个敬称,即便他在心中已经将这位变态公爵拉入了不可交往的对象。
几秒钟之后,劳伦廷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彦昭面前,他看上去心情不佳,两道好看的眉毛皱着:“还有什么事情吗?哦,不过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不希望有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在城堡里大呼小叫。”
“您应该让侍女从我的房间出去。”彦昭没有忘记自己的诉求。
“她是来照顾你。”
“不,她是来监视我的。”彦昭反驳起劳伦廷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是在商量,“我知道您担心我跑出去,不过,城堡戒备很森严,就算是我跑出这个房间,也跑不出这个古堡,就算我跑出古堡,也跑不出红月山,不是吗?”
劳伦廷没有说话,这代表还有商量的余地。
彦昭决定拿出一点诚意:“我今后会好好喝那个东西,你让她出去,我是个成年男人,并不希望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在异性的视线下进行。”
到最后劳伦廷还是答应下来,彦昭也因此获得了在城堡自由行走的权限。
他现在发现跟劳伦廷作对是真的没有用,至少,不应该从明面上作对——彦昭一直很聪明,虽然这种聪明因为种种原因并没能让他凸显于众人当中,然而,他聪明地审时度势,正是让彦昭顺利活到今天的保证。
他决定按照劳伦廷的要求,每天接纳他给的东西,然后伺机逃跑。毕竟,鬼知道这位吸血鬼公爵留着他在古堡里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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