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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神父先生的提问仍旧没有结束。
    “在这么一个平安夜,到底是谁会把像你这样漂亮的孩子赶出家门呢?”
    不知道是不是彦昭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位神父先生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里藏着促狭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再一眨眼便不见了,只剩下男人柔和关切的表情。
    彦昭不知道应该如何提起司麒和自己的关系,非要说的话……
    “我和我的朋友吵架了。” 他低下头去,撒了个谎。
    “女朋友?”
    “不,不是。” 彦昭的头低得更低。
    他听见面前的神父忽然笑了两声:“那么,应该是男朋友了。”
    “先生!” 他惊慌地抬头,望向教堂后方竖起的巨大十字架,“神父先生,还请您不要这样说了。”
    “哦,神父。” 面前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我应该说,上帝会原谅你的。”
    正当两个人说话的空隙,艾琳娜已经端着一张银质的托盘,来到彦昭面前。
    新鲜的牛扒和烧鸡,旁边还有一杯红酒一样的饮料,虽然分量不算多,但是在饿极了的彦昭眼里,这简直就是狄俄尼索斯布施下的恩赐!他在看到这些食物的时候,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毫不犹豫地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高热量的东西进入胃部,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泉里,直到这个时候彦昭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血液流通到四肢,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甚至产生了一种脚踩浮云的幻觉。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盘子中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鸡骨头被剔得干干净净,杂乱摆在餐盘周围,牛扒整张都进了他的肚子,手上的刀叉却几乎没怎么被动过,彦昭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吃相有多狼狈。
    脑袋上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
    遭了,怎么可以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这副失礼的样子,悔意滔天而来,架在他的脖子上,让彦昭几乎无法抬起头来。
    他想起司麒说过的话:“彦昭,你吃东西的样子像一条下贱的流浪狗,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会养出你这么个无法控制食欲的怪物。”
    怪物…… 他不想在这么仁慈、施舍给他食物的神父先生面前出丑。
    “哈哈哈哈!”
    衣角被人扯住,下一秒,艾琳娜已经笑倒在彦昭的怀里,女孩天真的笑颜让彦昭更加无地自容,他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神父先生,对不起……”
    “亲爱的,你真可爱。” 艾琳娜顺着他的腿爬到彦昭的身上,她扯着彦昭的衣领,在他的左脸颊上亲了一下,又扭头对着面前的神父道,“劳伦廷,我喜欢他。”
    “艾琳娜,从他身上下来。” 被称呼劳伦廷的神父先生开了口,他的面上没什么笑意,然而语气却也称不上严厉。
    不过,艾琳娜在听到他开口的时候,还是撇了撇嘴巴,万分不情愿从彦昭身上爬了下来。
    彦昭突然被人亲了脸,一时间也愣住了,讪讪道:“没关系,艾琳娜还是小孩子。”
    “呵。” 神父先生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不过很快又重新恢复了礼貌的笑容,“如果你吃饱了的话,我不介意留人在这里住一晚上,毕竟已经这样晚了,而外面又很冷,相信你也没法在这个时候动身回家。”
    “是的,先生,如果能这样的话就最好了。” 彦昭再次感激神父先生的仁慈,不但没有在意他粗鄙的吃相,甚至还愿意让他在这里留宿。
    “会有修女带你去房间。” 劳伦廷的话音落下,一个穿着黑裙的修女已经出现在教堂侧门的门口。
    彦昭不好再多做打扰,于是转身跟上修女向后院走去,外面的温度仍旧很低,但也许是吃饱了的缘故,彦昭不再觉得这寒冷难以忍受,他一路跟着修女穿过装修堂皇的走廊,来到后面一座阁楼里。
    修女手中提着一盏灯,全程保持着沉默,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而直到抵达彦昭今晚将要暂宿的房间,他才看清那修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那修女脸上是一片惨白,她看向彦昭的目光中带着莫名的畏惧,这让彦昭感觉非常匪夷所思。
    “谢谢你。” 他礼貌地道了谢。
    那修女欠了欠身子,没有说话,低着头就要走。
    鬼使神差的,彦昭叫住了她:“等等,女士。”
    那修女停在原地,手里提着的灯微微打颤。
    彦昭更加奇怪起来:“你在害怕吗?”
    那修女摇了摇头,很快迈开步子,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4章 4
    后半夜的梅里德尔大教堂,烛火彻夜未眠,燃烧在礼拜堂的四周。这间教堂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修建它的时候,电灯还没普及,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即便如今电力已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梅里德尔教堂仍在使用蜡烛和油灯作为照明。
    一个身披白袍的男人坐在管风琴前弹着巴赫的咏叹调,修长苍白的手指划过琴键,流淌出如丝绸般华美肃穆的乐曲。穿碎花裙的女孩站在他旁边,把玩着手中的耶稣受难像,轻声哼着调子。
    “他说上帝,劳伦廷,你听到了吗?” 艾琳娜笑起来,笑声是小女孩独有的那种天真甜美,如果不听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任何见到她笑容的人都会觉得她像个天使,“上帝又是个什么样的家伙!愚蠢的人类总是寄希望于那个虚伪的老头,倘若他真有那么仁爱,那么多苦难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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