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笙笙回到了房内,她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洗漱过后就睡下了。
这样的夜晚对于笙笙来说没有任何特殊,一夜无梦,笙笙起得很早。
笙笙裹上了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平日里除了买点东西很少出门,其实认识她的人不多。
笙笙一出去就闻到了鞭炮被点燃之后的硝烟味,她本就嗓子有些不舒服,便忍不住咳了咳。
笙笙这一咳嗽,别人便也不觉得她裹着面巾有什么奇怪了。
“哈哈哈,这秦家和李家如此大方,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
“嘿,我本来以为是那种次品的白糖,没想到居然如此洁白香甜,杂质一看就很少。”
“可不是吗?那李家特别会做生意,可惜都说士农工商,这商人再有钱在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人面前还是不够看。我听说啊,这李家跟秦家联姻,就是看中了秦家的大儿子秦思言。那秦思言特别会读书,已经考中了举人,要是进京赶考,考取一个进士也是不在话下的。”
“看来这李家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啊,那秦家大少要是真的成了进士姥爷,他们李家也能跟着沾光,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成皇商哩!那才是真的油水多。”
笙笙听着其他人的讨论,慢慢吞吞地往前走,去领那二两白糖。
笙笙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偶尔有人插队了她也懒得计较,就那么慢慢地往前走。
等待了许久,笙笙才领到了白糖,她吐出一口气,打算直接回家去。
“等等!先别走!”
突然有人朝笙笙喊了一声,但笙笙像是没听见一样往前走。
笙笙不想惹上麻烦事,她情愿自己的生活像是一滩死水,也好过被纠缠着不放。
李家是当地的大商贾,家中有钱,里面出来的人各个脾气刁钻,不好对付。
后面的小厮越是喊,笙笙的脚步就越是快。
好在那名小厮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根本顾不上笙笙。
但今天的事情提醒了笙笙,她该早做打算离开这里了。秦思言固然对她好,可李家不是吃素的,真的能容得下自家姑爷的心中装着的她吗?
笙笙不想用自己的安全去赌。
当夜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寒,笙笙白天被吓了一遭,身子又一直不好,便染上了风寒。
笙笙感觉自己的喉头一直阵阵发痒,她自己懂些医术,便买了点药材自己熬煮治病。
“咳咳咳……”笙笙一边咳一边熬药,没一会就累了。
笙笙的额头和鬓角都出了一层薄汗,不是热汗,而是冷汗。
而秦思言因为刚刚成婚,要忙的事情很多,也顾不上来看笙笙。等秦思言过来的时候,笙笙还在病中,而且病得比前些日子要更重了。
见笙笙如此虚弱的模样,秦思言哪里能忍得了?他连忙去请大夫来给笙笙医治。
大夫给笙笙把脉,先是惊奇地咦了一声,然后便是摇头,“奇了怪了,这位姑娘的脉象很是古怪,不像是年轻人,倒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
秦思言问道:“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大夫道:“若要真说有什么病,林姑娘只是感染了风寒,可这五脏六腑的衰竭,当真是药石难医,只能好生养着,还能多活些时日。”
秦思言感觉忽有晴天一道雷劈在自己的头顶,他花了好一会功夫才理解了大夫口中的话。
笙笙看向秦思言,她道:“不用秦公子费心了,我休养几日便能好。”
秦思言这下明白了笙笙为什么说他们两人没有可能,笙笙原来是不想耽误他。
秦思言心中既是感动,又是难过,因为笙笙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这时大夫道:“秦公子你也不必过于忧愁,林姑娘的情况说坏不坏,说好不好。要是不染上其他的病,又不过分操劳,多活二叁十年也是可以的。”
大夫的话让秦思言看到了一点希望,他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大夫一些跟笙笙身体有关的事情。
大夫都一五一十地作答,笙笙在旁听着,但昏昏欲睡。
等到秦思言和大夫聊完的时候,笙笙已经睡过去了。秦思言看着笙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他小心翼翼地帮笙笙掖了掖被角。
自这天之后,秦思言就雇了人来照顾笙笙,笙笙不需要自己洗衣做饭,又有各种珍稀的药材进补,身子很快就好了起来。
但秦思言这样的行为惹来了李家的不满,李家姑娘也根本就没有秦父秦母说的那样温柔和善。
秦思言的妻子觉得秦思言一表人才,未来前途明朗,对其也是喜欢的,可秦思言总是往那个叫笙笙的姑娘那跑,不仅如此,居然还花银子跟流水一样往对方的身上砸。
因为这件事,秦思言跟着自己的妻子吵过很多次。秦思言便说笙笙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而且他和笙笙不过是君子之交,根本就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妻子仍是不满,但是不像从前闹的那般厉害了。
一年后,秦思言前往了云京,他不负重望地考取了进士,衣锦还乡,做了个品级尚可的官。
李家这次押宝是真的押对了,欢天喜地地庆祝,不过秦思言的妻子高兴不起来,因为她察觉到秦思言这么努力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在秦思言的精心照顾下,笙笙的身体反而比刚和秦思言相遇的时候还好,但还是经常疲惫,睡的时间也比别人要长些。
笙笙和秦思言就一直维持着这样微妙又平和的关系,两人还是会时常聊些诗词歌赋,或是品茗弹琴。
没办法和笙笙在一起始终都是秦思言心中的一根刺,秦思言一直都在暗暗跟其他人较劲,所以他成婚两年都没能有孩子。
然而不孝有叁无后为大,秦思言作为秦家的嫡子,又如此有出息,自然是不被允许没有孩子的。
因为孩子这件事情,秦思言身边的人不知道劝过他多少次。
最终秦思言还是没能坚持住自己,在他成婚的第叁个年头,他的妻子怀孕了。
每当秦思言面对笙笙的时候,心中都会有股难以言说的愧疚。
秦思言不知道笙笙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不敢主动提,仿佛这样就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笙笙对他的态度一直都不冷不淡的,秦思言摸不清笙笙的态度。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秦思言不再是原先那个冲动的少年,他变得更加成熟更加理智。秦思言稚嫩的脸庞也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更加坚毅,他的父母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孩子也一天比一天要大,妻子看着褪去了原本的稚嫩,看着更像是成熟妇人。
秦思言身边的人都在变,唯有笙笙一分一毫都没有改变,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
一开始秦思言觉得笙笙可能本来就很年轻,加上这些年来又没怎么劳累过,但是当他的头上出现了第一根白发,笙笙还是十六岁少女的模样时,秦思言发现,笙笙或许真的不会老。
秦思言在第一眼看到笙笙的时候就被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吸引了,他着了魔一般拼命地靠近笙笙,可无论怎么努力,他都被笙笙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十年前大夫说笙笙的五脏六腑衰老,需要好好养才能多活几年。如今十年过去了,大夫口中的衰老成了笑话。
秦思言看着坐在树下的笙笙,眼前的视线因为走神而变得模糊。
笙笙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秦思言,她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你来了啊。”
秦思言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笙笙的身边。
笙笙给秦思言倒了一杯茶,她道:“又快秋天了,等桂花开了我想摘下桂花酿桂花蜜。”
秦思言道:“好,那我等着用你做的桂花蜜泡茶。”
两人就这样坐在树下慢慢地闲聊着,这些年来秦思言已经完全掌控了秦家,李家在秦思言的面前已经没有多少话语权了。
但秦思言始终都没有休妻另娶,而是和笙笙保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
不过秦思言总觉得今天的笙笙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同,这一点让秦思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笙笙很容易困倦,所以总是和秦思言聊不了多久就会去休息。
秦思言也不生气,每天他只要能和笙笙说上一会话就满足了。
秦思言甚至有一种感觉,再过十年二十年,笙笙也依然不会变。
秦思言本来想等明日再去见笙笙,可他的儿子忽然生病了,他一边要忙官场上的事情,一边又要为自己的儿子找大夫,可谓是十分忙碌。
几日的功夫转眼就过去了,等到秦思言再次回到笙笙那里的时候,他发现人去楼空。
本来秦思言以为笙笙只是想要出去走走,但是不少有关笙笙的东西都不见了。任由秦思言如何努力地寻找,也不找不到笙笙的踪影。
他以前给笙笙画的画像也统统消失了,如果不是他的记忆没有消失,他甚至要以为笙笙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秦思言不明白笙笙为什么突然会走,是因为他这几天没来看她吗?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秦思言还是没找到笙笙,笙笙也没有再回来。
秦思言的内心很痛苦,他想知道笙笙在离开之前有没有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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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离开了自己已经住了十年的地方,她看着晴朗的天空,想着的是自己该不该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等死。
她这样的身体,离开了秦思言的照顾,应该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其实笙笙也可以选择继续留下来,秦思言今年不过才叁十,未来还有很多年能活。可笙笙不敢留下,因为秦思言已经有了白发,而她还毫无变化。
笙笙不想卷入那些复杂的事情,也不想被人当做物品一样研究。她知道自己长生不老的事情绝对不能暴露,哪怕是在看似痴情的秦思言面前。
笙笙驾驶着马车,慢慢地进入了山路。
马蹄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笙笙的胳膊已经有些使不上劲了,但是这段路要是不快点走完的话,天就要黑了。
笙笙这样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在山野间赶路真的很容易被一些不轨之人盯上。
好几个壮汉站在了茂密的山林之间,他们悄悄地互相沟通。
“看到下面那个小妮子了没?长得可真美,该不会是从云京来的吧?别的地方我可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妞。”
“呵呵,想什么呢,人家云京的大小姐能一个人赶路?我看估计是哪间青楼里面逃出来的小婊子,怕被人追上才往我们这座山跑。”
另外一人露出了淫笑,“你这么一说倒真的挺有可能的,不如这样,我们将人捉住,先奸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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