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斐从前有饮清酒的习惯,他总是会在喝些酒后提着那把剑,站在草屋前的那棵树下,用他卓绝轻功舞剑玩。
之所以说是玩,是因为徐相斐实在是算不上认真,舞着舞着还能睡着的。
但现在祝煦光第一个反应是上前夺过酒杯,内力一打,酒杯稳稳落在桌上,滴酒未洒。
徐相斐便笑道:“师弟好身手!”
“师兄可否告知我,为何在这儿饮酒?”祝煦光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徐相斐居然在窗沿摆了一堆花瓣,才开不久的桃花艳丽可人,但却被不懂欣赏的人乱糟糟摆着。
祝煦光伸手把花瓣都抓起来,又一片一片整好,挨个挨个放在窗沿上,颜色从浅到深,由大到小,摆得整整齐齐。
徐相斐撑着脸看:“师弟这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连花瓣都难逃毒手。
“师兄亦是。”祝煦光见这些花瓣终于按照自己心意摆着,这才高兴起来,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些年他早就知道,如果自己有什么表情,徐相斐哪里会放过这个调笑他的机会?
祝煦光决定不给自己师兄这个机会。
“师兄为何不高兴?”
祝煦光开口问。
徐相斐笑了笑:“哪有,这里这么舒服,我哪里不高兴?”
“师兄说反话。”祝煦光摇头,“告诉我。”
“唉,行吧。”
徐相斐将事情说了一些,不由得愁眉苦脸:“我原以为三弟只是在说笑,但没想到他还真把地契拿来了,铺子的账本也给我递来了……这可真是在为难你师兄我啊。”
“师兄为难,是因为觉得自己管不了,还是自觉不是悦意山庄之人,受之有愧?”祝煦光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师父给了我们一些东西,若是师兄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我带着师兄另外租一间屋子,也是好的。”
徐相斐没理会他说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祝煦光手里的银票:“师父給我们的?简直笑话,他哪里来的钱?”
祝煦光愣了愣:“我也不知道,这些天我出门去查,没想到师父知晓了我们在这,特地让沈前辈给我们送了东西来,还说不要担心银子,让师兄暂时留在柳州。”
徐相斐只注意到了一件事:“……所以他到底哪里来的银子?”
祝煦光:“……”
他也不知道啊。
他们师父一直穿得破破烂烂,过去祝煦光一直很担心他们是丐帮,想着师兄那么贪吃,他该怎么养师兄才好。
至于师父嘛。
让自己徒弟自力更生的人不能让他养。
结果徐相斐住在悦意山庄后,师父居然让人给他们送来了银子。
徐相斐觉得自己过去十年都遭到了欺骗。
那老头子让他自己养师弟,还说他不养师弟就没吃的,结果自己偷偷存了这么多钱?
徐相斐顿了顿,缓缓捂上胸口:“我觉得……我不能动气。”
祝煦光想去扶他:“其实这也是好事,师兄不是不喜欢留在这里吗?那我们出去住也好,师兄打算在哪?”
他只想跟着徐相斐,所以在对方选择来柳州,祝煦光自然也跟着来了。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
徐相斐摇摇头:“怎么说呢……我先问问舅舅吧。”
祝煦光嗯了一声:“这些天我住这也是叨扰,如果师兄要出去,我也方便些。”
徐相斐笑着看他:“怎么?跟师兄住在一起不方便啊?”
祝煦光严肃地摇摇头。
那不能。
而且他想亲自照顾师兄。
……
徐相斐能走动之后就时不时出去逛逛,他对悦意山庄不熟,也没有乱走,就在自己院子周围走来走去。
若是从前,他早就上天了。
徐相斐抬头看眼前楼阁,碧瓦飞甍,雕栏玉砌,一看就很适合用轻功飞上去。
旁边还有树,借力一上,更是好去。
他抬着头看着玩,岳庄主来了之后也不打扰他,还跟着一起看。
“这是我从前为夫人所修,如今也荒废了,相斐若是要看,等过几天下人打扫好了再说吧。”
徐相斐:“……”
“舅舅。”徐相斐想了想,“我只是感慨这树之壮观。”
还有好爬。
他好想上去试试。
岳明镜喔了一声,长须微抖,伸手一抚,思索片刻便说:“舅舅之前所说之事,相斐考虑得如何了?”
徐相斐一顿。
“如今已是三月,正是往来商贩活跃之时,正好你也去试一试……不要太过认真,随意一些,散散心就好。”
岳明镜也知道徐相斐并不喜欢这方面的事,毕竟他从前随师父在外游历惯了,无拘无束,哪能一朝一夕就安定下来?
但如今徐相斐内力全无,岳明镜懊悔不已,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外甥,更加不想他在外涉险。
而且用几个铺子玩玩,也好让他不要总想着自己那些事情。
岳明镜继续道:“舅舅也知你的担忧,但没有试过,怎知你不会呢?而且还有叶期帮你,也不用担心太多。”
徐相斐依旧拒绝:“舅舅心意我都知晓,但相斐自知没有这个才能……舅舅还是收回吧。”
岳明镜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便不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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