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皇后斜了萧晟一眼,玉指纤纤捏着茶盏轻轻放在桌上,齐皇后年逾四十,保养得当,那张脸上半点瞧不出岁月的痕迹,得体的妆容与发间插着的那只凤衔流珠簪尽显端庄富贵,蔻丹的指尖更衬得她指尖葱白纤细。
“那些话传也便传了。”齐皇后屏退下人又道:“且不说他与慕容靖言的事情传不传的出去,就算是宫外街上遍布宁王与慕容靖言的丑事,只怕你父皇也是舍不得罚他的,文佳贵妃虽已薨了,可她同皇上的旧情还在。”
萧晟“嗤”了一声,他看摇了摇头轻声笑道:“父皇与文佳贵妃.只怕文佳贵妃连自己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都不清楚。”
齐皇后没有接萧晟的话,而是转而道:“岚霜公主带来的是北朔的兵力,无论由谁迎娶都绝不能是由萧澈迎娶,现在那些旧日里与文佳贵妃母家走的甚近的那些朝臣,看似倾斜与你,一旦萧澈有半点想要夺嫡之心,只怕他们用不上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将宁王府的门槛给踢烂。”
萧晟的目光深不可测,从前不管是他还是太子都从未将萧澈这人放在心上,旧时找人拉拢示好,也不过是指望着来日里少一个敌人,既然拉拢不成,自然是要毁掉的。
萧澈的流言在宫外四起,熙宁帝下了闭门思过的圣旨之后,萧晟以为萧澈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出宁王府的大门了,只是没想到借着文佳贵妃祭辰为由,安乐侯竟然向皇上进言,而皇上倒也将萧澈放出来了。
听说今日文佳贵妃祭辰,皇上与萧澈在钟秀宫里不知道聊了些什么,萧澈出来时肿了半边脸颊,他挨了打萧晟原本是该高兴的,可挨了打就说明皇上还记着,还愿意教训萧澈,朝中还有随时可能倒戈的旧时与戚家来往甚密的旧臣,两相加起来,萧澈的胜算虽不如他与太子,可一旦萧澈要是争起来,只怕这人心收拢的倒是也快。
“晟儿。”齐皇后端坐道:“萧澈不可留,只怕来日他会是晟儿谋取大业路上一颗不可忽视石子,务必.”
萧晟拱手道:“不劳母后费心,儿臣自有打算。”
宁王府中,午膳已经摆了好一会儿,屋里萧澈还没唤人,金瞳朝立侍在门口的额丫鬟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殿下唤人的时候你们再来伺候。”
两个小丫鬟逃也似的,提着裙摆红着脸走了。
金瞳从袖口里抽了两团棉花出来塞进耳朵里,坐在廊前宽椅上,若无其事的望天。
天色阴沉,这雪瞧着像是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萧澈!”慕容靖言落了两滴泪,狠着声音喊萧澈的名字,又骂道:“从我身上滚下去。”
萧澈攥住慕容靖言的手腕,他顾不得慕容靖言的眼泪,只发疯似的横冲直撞,直到慕容靖言身下的纸洇湿的不成样子,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架子上的书倒在地上大半,自萧澈搬进宁王府时便放在书架上的一方木盒如今也摔在了地上。
那方小木盒年头已有七年之久,哪里经得从架子顶上那么高的距离摔下来,盒子和盖子连接处摔出了好长一条裂纹,盒子里装着的小玩意儿散了满地。
那木雕就躺在桌角处,桌子晃荡两下,它也便要随着滚两下。
“萧澈!”慕容靖言身上疼得厉害,又娇气,哭的便也厉害,嘴里直求萧澈。
萧澈一口咬在慕容靖言的肩膀上,下了狠力气,慕容靖言给了他一巴掌他也没停。
“萧澈!你混蛋!”慕容靖言一双眼睛红的像是小兽一般,他用力抓在萧澈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慕容靖言向来不会委屈自己,他痛了便也要萧澈痛,还要萧澈痛的更狠些他才算心满意足。
直待萧澈停下来,慕容靖言却也没了扑腾的力气,身上衣衫早已松垮,他躺在萧澈平日读书写字的书案上,身上又酸又疼,连根手指头都不想抬。
“本王唤人进来给你沐浴。”萧澈只披了衣服便要作势喊人。
“萧澈,你若是叫别人瞧见我这副样子,我此刻必定撞死在你这书房里!”慕容靖言声线有些沙哑,声音有些小,显得有气无力的。
萧澈神色微顿,他挑起慕容靖言的下巴,直视着慕容靖言那双早就已经哭的有些肿了的眼睛,他问道:“同本王在一起,靖言便觉得这样丢人么?”
慕容靖言不甘示弱,他对上萧澈的视线道:“对,同殿下此刻这般搅在一起让靖言觉得丢人。”
萧澈忽然感觉窗子似乎被挟着漫天雪花的风给吹开了,顺着他血,吹进了他的心里,一种似乎无法再暖过来的凉游走在萧澈的四肢百骸。
那风也并非是从窗子吹进来的,是慕容靖言挟来的,萧澈倒觉得要是要慕容靖言这样说话,倒不如给慕容靖言一把刀,叫慕容靖言此刻便将他的心剖出来丢进后院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明叶湖里去。
“罢了。”萧澈转而替慕容靖言将仍然挂在脸颊上的泪滴给卷去,他替慕容靖言揽好衣衫道:“今日是本王的不对,本王亲自替你沐浴,可好?”
慕容靖言皱着脸瞪着萧澈,半晌才赌气道:“谁用殿下!靖言自己来便好!”
嘴上说着自己来,才翻身下了桌案便两腿酸软,要不是萧澈及时扶住,只怕慕容靖言又要为摔跤丢了面子跟萧澈连吵带闹。
“靖言不闹。”萧澈弯腰将他抱起,抱着人坐在还算干净的椅子上,他道:“本王唤人将沐浴的东西备在这,给靖言洗了身子再抱靖言去吃午膳,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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