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聚族而居,每个部落的人数都十分有限,除非数个部落联合,否则他们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有十万之数。但北狄的各个部落还存在着竞争关系,彼此之间互相猜忌,很少有联合的时候。而且,如今神威军正在草原上追击北狄各部,如果几个部落联合向长青县进军,为何神威军并没有察觉到一点风声?
如果不是苏宸此时还没有见过主人,苏昱几乎要以为北狄已经和苏宸联手了。
士兵汇报道:“属下看到北狄军队中竖着七八面不同的旗帜,为首的是阿尔肯部落的鹰旗。”他顿了顿,又问道:“军师,我们怎么办?”
“北狄军队还有多久抵达长青县?”苏昱站起身,走到悬挂在营帐一侧的堪舆图前面。
士兵想了想,回答:“北狄人如今已经到了西梁山脚下,以他们行军的速度,最多再有一日便会到达。”
苏昱盯着堪舆图沉思片刻,说:“传令下去,用最快的马,把北狄偷袭长青县的消息传给将军。”
士兵看了苏昱一眼,支支吾吾道:“可是,将军如今已经到了善无一带,就算我们用最快的马也要一日才能赶到善无,而行军需要的时间更长,即便将军日夜兼程,也要至少两天才能赶回来,那个时候恐怕长青县已经……”他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苏昱。
苏昱的眉头皱得更紧。如今长青县内仅有五千守军,其中还有不少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伤兵,这五千人对上来势汹汹的北狄十万大军,恐怕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长青县就会陷落。北狄人凶残至极,攻陷每座城池后,必然要挨家挨户抢劫、屠杀百姓,再放火烧城,凡是北狄人攻陷的城池,最终都会沦为人间炼狱。
他没有把握凭借这五千守军击退北狄十万大军,也不能用长青县百姓的性命去赌博,主人出征之,他答应过,一定会替主人守护好云中府。
想到这里,苏昱不再犹豫:“传讯下去,所有还能动的士兵都行动起来,先把长青县的百姓们送到城外。”
士兵迟疑地看着苏昱问道:“军师,我们要放弃长青县吗?”
苏昱目视方,目光坚定:“当然不是,百姓们能退,但我们神威军不能退。”
长青县是云中府的咽喉,一旦长青县失守,那么整个云中府都危在旦夕。如果云中府被破,北狄军队便可长驱直入,踏平中原。无论如何,他都得守住云中府,不能让主人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所有留在长青县的神威军士兵立刻开始行动,花费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将长青县的百姓们转移到城外。
过去长青县也曾多次受到北狄入侵的威胁,百姓们早已习惯了这情况,十分配合士兵们的行动,只有少数富户不愿离开。
整整一个晚上,苏昱都没有合过眼,他规划了百姓撤离的路线,又亲自出马劝服了那些不愿撤离的富户。
到天亮时,长青县内百分之九十的百姓都已经被转移到城外。
天光乍破之时,苏昱登上城楼,不远处的地平线上黄沙漫漫,那是北狄铁骑踏起的烟尘。
一旁的士兵忍不住道:“军师,他们来了。”
“不用害怕,”苏昱望着远处的天际,神色平静,“火|枪队,准备迎敌。”
一瞬间,士兵竟然从苏昱身上感受到了过去只有纪元鹤才能带来的那种安全感,他用信赖的目光望着苏昱,大声:“是,军师!”
苏昱转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的陈越,问道:“陈越,你害怕吗?”
陈越立刻回答:“奴才不怕,主子是奴才全家的恩人。如今奴才的母亲和妹妹还在沈府中接受照拂。奴才愿意追随主子,万死不辞。”
苏昱点点头,说:“把东西给我吧。”
“是。”
苏昱从陈越手中接过盒子,缓缓打开,盒子里是一支火铳,枪管要比之的火铳长许多。这是苏昱前不久让工匠尝试制作的长管火铳,加装了准星和照门,射击的精度更高,射程也更远,但受到技术限制,工匠试验了许多次,最终做出的成品就只有这一支。
*
北狄军队抵达城楼之下时,发现长青县城门洞开,而城楼之上,只站着一个人,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白色的衣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此次率领七个部落偷袭长青县的,正是神威军的老熟人,阿尔肯部的首领哈堪。
哈堪也看到城楼上身着白衣的男子,他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楚男子的长相,但距离太远,哈堪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扬声问道:“你便是沈子昱?”
苏昱遥遥望着哈堪,并没有答话。
哈堪心中已经确认了苏昱的身份,他怒视着苏昱,大喝:“沈子昱,我无数北狄儿郎死在你的阴谋诡计之下,今日,我便要用你的头颅来祭奠我北狄英灵!”
苏昱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城楼下方,目光始终没有任何波动。
哈堪见苏昱如此淡然,心里开始犹疑不定。去年北狄一共向长青县发起了十七进攻,其中有九次都是他们阿尔肯部发起的,每一次都损失惨重,哈堪至今对苏昱出其不意的战术心有余悸。
一旁的副将也压低声音道:“首领,这人一向阴险狡诈,此时故意打开城门,恐怕其中有诈啊。”
就在两人对话的功夫,之肆虐的狂风忽然停了下来,苏昱当即下令道:“火|枪队,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