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手术。
脸上毫无血色的安嘉被谈隽小心翼翼放到手术床上,雌虫深深陷入了昏迷中,肤色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青紫的痕迹。
是死气。
微不可察在颤抖的手握住安嘉发冰的手,汹涌澎湃的精神力急迫涌入雌虫体内,那对精神触角已经没有反应了,谈隽只能主动强势闯入安嘉的精神海。
开始萎缩的精神海被浓郁充足的精神力温热地填.满了,缩减的速度慢下来,勉强维持原型。
“安嘉。”
“不准睡!”
“我是谈隽……我来了。”
迷迷糊糊中安嘉好像听到有虫在低声叫他,熟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有力,他停住脚步回眸,谈隽站在远远道路的起点处,脸上的冷漠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而他离终点只有几步之遥,而他的雄父雌父站在终点处温柔笑着。
要他快点跟上。
安嘉浑身都好疼,像被放在烈火上烤,像在满是荆棘的草丛里滚动,如万箭穿心。雄父雌父那么温柔对他说,安嘉乖,过来就不疼了。
安嘉眼里明显犹豫了,真的就不疼了吗?他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谈隽,迟疑往前又迈了半步。
“换刀。”
“止血。”
亮灯的手术室的门不知道怎么又打开了,元帅,泽多和虫崽进去了。
动动被泽多抱在怀里,眼睛眨都不眨看着手术台边满手精神力的谈隽,明显又被床上看不出面容的雌虫吸引了。
“动动,别看,不看就不怕了。”泽多用手心捂住虫崽的眼睛,眼前一片猩红,空气里也弥漫着血.腥味,怕眼前血.腥的场面会吓到他。
不料虫崽直接使劲打掉他的手,金色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被手术刀割来划去的雌虫,像是认出了什么,水汽立刻弥漫在眼眶,雾蒙蒙的。
“啊啊!”
虫崽挣扎着要下来,挥手抬脚不安分在怀里扭曲着身体,泽多怎么安抚都不像以前那样好哄,不得已把他放了下来。
虫崽哒哒哒跑到谈隽身边,揪着谈隽的裤子,仰着稚嫩的小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雄父,雌父怎么了?!
雄虫没有回话,只是一味地,固执的握紧安嘉的手,纹丝不动,活像一座静穆的雕塑。
在安嘉肚子里待了差不多四个月,虫崽对他十分熟悉,幼崽天生有着绝佳的感知安危的能力,闻着安嘉几乎淡到没有的信息素,就知道雌父有危险了。
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在场的虫心里都不好受,只能沉默的等待手术结束,氛围沉抑窒息。
虫崽开始是慢慢流泪,小手不断抹眼睛,没虫搭理他后他又对安嘉的情况有了更不好的认知。
小声哭了出来,弱弱的,慢慢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演变为号啕大哭。
整个手术室的角落都充斥着虫崽高亮的哭声。
没有虫阻止。
“绷带。”
“加氧。”
好疼啊好疼啊……
安嘉疼得撕心裂肺时,却听见了嚎啕声,很清脆尖锐,是虫崽的声音,虫崽……是动动!动动……
“不要……”
“……温和地——”
“……走进——”
“……那个良夜。”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不要不抵抗就平静地接受毁灭。
帝国孤虫所教的第一篇文化课课文,安嘉从小念到扎根心里。
他手本能动了一下。
“首席,有心率了!”
谈宁点点头,手下的动作较之前更有力灵活了。
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升高了一大截。
虫崽抱着谈隽的膝盖哭,脸埋在腿上,眼泪都抹在雄虫沾血的裤子上,小脸也染上了血迹。
时间一秒秒流逝。
谈宁停手,向直直看过来的谈隽点头。
谈隽死死攥着雌虫的手蓦然一松,开始剧烈呼吸,声音越来越大。
“谈隽阁下。”助手轻声唤。
恍惚着,谈隽站起来让开位置,看着其他虫将安嘉清理干净后推出手术室。
他蹲下身子,都是血红的眼白和泛着异样光的眼瞳,脸的两侧和手上都是安嘉的血。
虫崽抽嗒嗒地抬头,彼此的脸在彼此的眼睛中倒映,小眼瞪大眼,动动瘪嘴。
谈隽一把抱起虫崽,怜爱的吻了吻他的额头,雄虫放松下来后动动也被感染了,不哭了。
虫崽两眼哭成了泡芙,红肿肿的,哭后的后劲还没缓过来,轻轻抽噎着,不断打哭嗝。
谈隽一下一下慢慢拍着动动的后背,眼里的异样还没完全消退,面无表情哄着幼崽。
动动哭累了睡在雄虫怀里。
虫崽被泽多抱回房间了,元帅在转角处等谈隽。
谈隽缓步过来,越发血红的眼睛和渐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脚步过处留下一个个血印。
元帅整理了谈隽的衣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沉声说:“撑住!他们还需要你。”
虫族需要谈隽阁下。
直勾勾的眼神抬起,眼底的流淌着诡异的血色,随即浓密的鸦羽垂下遮住了一切,谈隽的喉结滚动,沉默不语。
见此场景,元帅心下一痛,难抑地上前抱住他的虫崽,眼睛酸涩难忍。
每只虫都知道雄虫的等级越高各方面越强大,得到的特权越多,可又有几只知道动用如此可怕的精神力要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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