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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杵济不会抢占了别人的宅院吧?这他可担待不起。
    杵济见他醒了,赶忙上去让他重新躺下来:“小师父你现在不能乱动。我先让厨房做碗热汤,待会儿再让大夫进来替您瞧一瞧。”
    “大夫?”思衿说,“先去请大夫。”
    他想知道孩子到底怎么样了,还能不能保得住。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他应该面对的事情。
    哪怕此时此刻只有他一人,他也要面对。
    两个大夫进来,轮流替他诊脉。
    他们诊脉的时候,思衿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等待下文。
    两个大夫互相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一旁的杵济见了,忍不住发话:“二位大人,到底怎么个结果,不妨说吧。”
    支支吾吾的,这是在折磨谁呢!
    其中一个大夫只好说:“恭喜夫……恭喜大人,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他这话,令思衿拽着被褥的手指蓦然松开又收紧。虽然知道大抵会是这个答案,可是从大夫口中说出来,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然后呢?”
    按捺住复杂的心绪,他开口问。他知道大夫还有下文。
    “然后,然后就是大人您服用了落子药,虽然这药的剂量不多,但对腹中胎儿还是会产生影响,纵使生下来,也会……”说到这儿,大夫一咬牙,“纵使生下来,也活不到足月。”
    “说什么混账话呢?!”杵济几步上前,拎起大夫的衣领,“这话你们也说得出口?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一旁的大夫哭丧着脸跪下,“我们必定尽毕生所求,让大人的孩子顺利降世,平安活下来。”
    这还差不多。杵济松开大夫:“这边没你们的事了,下去配药吧。”
    两个大夫慌忙走了。
    两个大夫一走,思衿便要让杵济扶他起来。
    杵济发愁:“小师父,您现在这个身子,还是不要强撑着了。”
    都道一个多月的身孕胎气还不稳,这时候乱动万一出了事,他有八条命也担待不起啊!
    “杵济。”思衿依旧起身,用枕边的清水润了润嗓子,将喉咙里多余的血水全部吐出来。
    “小的在。”杵济说,顺道将热汤给思衿端过去。
    “你不许骗我。你家主子到底去做什么了?”用了一口热汤,思衿便放下来,问杵济。
    杵济一怔,连忙将头低下:“小师父您还是别难为我了。我只是一个奴才,主子不会什么事都跟我说的。”
    “若是他自知有难,第一个交代的一定是你。”思衿道,“你不知情,何人知情?”
    小师父心里装着明镜,杵济自知想瞒也瞒不住了,心一横,便索性告诉他:“主子知道巫马真的身份已经瞒不住官家的眼,所以决定在官家查他之前告诉官家真相。”
    “他这一告诉,官家如何能饶得了他。”思衿咳了一声,道。
    更何况凌曲不是什么清白人,这些年他同东晟北疆之间的往来官家不会不知道的。没了凉朔城主身份的庇拂,纵使火军有意保他,他也难以活下来了。
    这么一想,方才凌曲对他说的那些刺耳的话,思衿竟愿意多听几回。
    只要是他的声音,思衿都愿意听。
    “主子会回来的。”杵济笃定地说,“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他都会回来。”
    “你说得对。”思衿站起身子,走下床。
    窗户紧紧地关着,思衿却打开了一条缝,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夜凉如水,连风,都是凉的。
    杵济见了,道:“小师父,夜里不关窗,你会着凉的。”毕竟有了身孕,最是忌讳着凉。
    思衿却转而回首,重又回到床榻躺下:
    “关了窗他如何进来?你知道的,他这人不会走门,窗户关上,他就进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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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殿,涂山雄屏退了众人。
    夜里的皇宫没有白日那样恢宏肃穆,连宫女点的蜡烛,都阴阴惨惨地笼罩在凌曲一个人身上。
    凌曲一言不发地用着茶。
    不是白天的松雪初露,这味道品起来,苦冽浓郁,竟像是北疆的茶。
    “这么晚见本王,卿恐怕是有事要与本王谈吧?”涂山雄转着龙椅上的两颗玉球,说。
    “这是自然。”凌曲放下茶盏,抬眸,看着龙椅上的人。
    “几年未见卿上朝,卿竟愈发年轻了。”涂山雄笑了一声,“当年僧军拿下大晋都城那一战,若是没有卿首当其冲,西厥要问鼎中原,至少还需三年。”
    凌曲面色冷了下来: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西厥问鼎中原,靠的可不止一个巫马真吧?”
    “你又何必过谦,”涂山雄连连摆手,“就算没有他倾煦大师从中提点,这功劳依旧是你的。”
    凌曲瞳孔骤然一缩:“倾煦大师?”
    这可不是他想听到的名字。
    “当年僧军十二部皆有兵马,哪怕是邰家三兄弟,一仗下来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唯独他倾煦老儿,自始至终孑然一人。”涂山雄兀自说道。
    凌曲默不作声。
    原来僧军十二部中唯一没被记载于史册的那一部,到头来竟是他。
    灭了思衿故土、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竟是屡次三番企图救他于水火的倾煦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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