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睡太熟了。”盛钊说:“不是故意的。”
刑应烛嗯了一声,介于“不能随便对人类出手”这条规矩,还是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下,算是保障了盛钊的知情权,顺路补充一下“使用手续”。
“我知道。”刑应烛说:“你睡得翻来覆去闹得我头疼,我帮了你一把。”
“嗯?”盛钊摸摸脑门,意外道:“老板,你还有这业务呢?”
盛钊说着回想了一下刚才梦里那种飘飘然的感觉,顿时觉得十分新鲜,连忙往刑应烛那边蹭了蹭,跃跃欲试地说:“别说,真挺爽的,老板,能不能再来一次?”
“限定供应。”刑应烛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心上瘾。”
盛钊遭拒,也没觉得多意外,凭刑老板的性格,能准许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已经让盛钊十分意外了。
而且盛钊忽然发现,上车到现在一个多小时里,刑应烛的姿势都没动过,依旧维持着上车的姿势,而且……手里正拿着他的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被解锁了,上面是一张模模糊糊的视频通话截图,盛钊看了一眼,才发现刑应烛正在看张简手里那条金链子。
“……我手机有密码。”盛钊说。
刑应烛瞥了他一眼,眼神非常疑惑,像是完全不知道盛钊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盛钊沉默地跟他对视了两秒钟,放弃了追问“你是怎么打开”的这种蠢问题,毕竟别说一部手机,就连一级博物馆的锁刑老板也照撬不误。
“你看出什么了?”盛钊说:“有感觉吗?”
“有一点。”刑应烛的表情也有些困惑,像是拿不定主意似的:“但又不确定。”
盛钊不知道他这个“雷达”的准确度是多少,只能凑过去将那张截图又局部放大了一点。
“老板,不会你的骸骨……被人拆开来做别的了吧。”盛钊小心翼翼地将他头天晚上的猜测说出来:“比如,拿去炼成一堆链子,用来锁龙玩儿。申城那条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别的漏网之龙没被咱们发现。”
刑应烛没说话。
盛钊不知道他是觉得自己的猜测太离谱,还是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却不愿意承认。
盛钊虽不知道刑应烛身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来,刑应烛对他的骸骨极为看重,以至于他分明是个那样不讲理的性子,却还是愿意为此妥协。
虽说其中有盛钊劝他的原因在,但盛钊自己清楚,刑应烛在人间这么多年,什么鬼话没听过,能被他两句话忽悠动,就说明他自己本来就有那个意思,只是缺个台阶而已。
合着我的主要工作内容压根不是送饭,盛钊心说:是哄老板来的。
刑应烛不知道在心里想了什么,片刻后,他按灭了手机屏幕,说道:“再看看吧,也不一定。”
他语气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盛钊刚刚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了一大顿,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
刑应烛也不容易,盛钊心酸地想:心里难受都不能表现出来,太惨了。
盛钊不想再继续说这个来戳刑应烛的伤疤,于是生硬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老板,你还没告诉我,这次咱们到底要去干什么呢?”
张简的信息只告诉他们地动的源头在苏州,可具体地点、地动类型以及原因什么都没说。盛钊是不觉得张简会让他们跑到那边去瞎子摸象满地乱查,思来想去,大约就是张简觉得有刑应烛在,所以不必多说什么。
果不其然,刑老板把手机塞回盛钊兜里,摆出了个要说话的架势。
“我上次跟你说了,这天下的妖并不全是楼里那些模样。”刑应烛说:“按你能理解的意思来说,楼里的那些,是非法成精,所以他们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我管辖。”
盛钊缓缓举起右手。
刑应烛也没想到他刚开始科普,两句话功夫不到的功夫盛钊就要提问,提起的一口气登时顿在胸口,差点噎着他。
“问吧。”刑老板没好气地说。
“非法成精,所以建国后真的不许成精啊?”盛钊震惊地问:“你上次说收税的事儿居然是真的?”
盛钊问得淡定,然而心里已经闪过了一万个问号。他万万没想到,当时以为的玩笑话,居然还真就是真相。
可见真相这种东西不都是轰轰烈烈,还有看起来就很沙雕的。
“是也不是。”刑应烛说:“你可以理解为这样——天梯断裂后,人间灵气不足,而妖若要修成人形,必定要损人间灵气关海,所以……”
“天梯是什么?”盛同学不耻下问。
刑老师沉默了片刻,独断专行地道:“闭嘴。”
盛钊:“……”
盛同学平生没见过这么不为人师表的老师,然而迫于其淫威,只能乖乖闭嘴。
“所以以龙虎山为首的修行者定下规矩,妖若是成精,则要抽出道行来供给人间——你这么理解就行了。”刑应烛简明扼要地说:“其实天地间,人、妖、鬼、仙,各有各待的地方,平日互不干涉,除了像我这种有意待在人间的,其他妖大多不在此处。至于楼里那些,他们从人间生,回不去妖族,所以只能由我管辖。”
盛钊不敢说话,只能连忙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但除了熊向松他们那样的非法逗留,和我这样有意待在这里的,还有一种妖,其中也有一部分待在人间。”刑应烛顿了顿,说道:“就是你上次在申城看到的那些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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