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和姿态在短时间内垮下去,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白头发一天比一天多。
“爷爷, 您好好的,等我长大成家立业, 带你过好日子。”景澄坐回座位上,心却不自觉地跟着陆辰下了楼。不知道他妈妈长什么样,会不会和陆辰一样喜欢染头?染头这种刻进DNA的事会不会延续给下一代啊?
正想着, 病房门口出现一个人, 景澄立马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南谨说戴爷爷住院,你还请假了。”孙大乐拎着两大袋水果进来, “南谨急得不行,说放学就过来。”
“你们别着急,爷爷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景澄给他抽了一张纸巾,“擦擦汗,现在入秋了,天气反复无常,容易感冒。”
“昨晚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孙大乐接过纸巾,“不把我和南谨当兄弟了是不是?”
“不是。”景澄心里有愧,这样大的事竟然今早才告诉哥们儿,昨晚确实疏忽,被陆辰一抱就给抱傻了,“你妈妈离不开人,南谨又不能夜里出门,你们过不来到时候干着急。”
“那你也得说。”孙大乐不高兴地皱皱眉,“陆辰那小子帮忙了没有?住一个院又天天蹭饭,出了事他得跑跑腿吧?”
景澄嗯了一声,转身给他拧开一瓶饮料。何止是跑腿啊,昨晚都把自己给抱迷糊了。陆辰这人看着傻,其实最会温水煮青蛙。他温吞吞地泡着你,就泡熟了。
“现在他人呢?”孙大乐就是和那小子不对盘,要不是他捣乱,南渡头那档子事恐怕已经收网。
“他下楼了,他妈来了。”景澄低声说。
孙大乐站在他后面,静悄悄地观察着景澄的反应。两个人认识好几年,对彼此了解异常,眼下景澄的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奇怪。
也不能完全说奇怪,就是……不对劲。
“他昨晚陪着你了?”孙大乐警惕地问。
“陪了啊。”景澄没想撒谎。
“你不会对他有意思了吧?”其实孙大乐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说,这俩人之间的磁场太强,看向对方时的眼神都能拉丝。
“没有啊。”景澄忽然又想撒谎了,他也没准备好迎接答案,“快坐下歇歇,别他妈问东问西。”
医院正门,陆辰刚要给景澄发信息就瞧见了于迎萱,自从离家出走他还没准备好相见,不见就等于不低头。现在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始料未及。
“妈。”现在他走过去,满脑子都在盘算景澄的事。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于迎萱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近。从陆辰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她穿平底鞋和休闲装,秋冬是商务裤装,春夏是商务裙装,大牌像流水一样从她身上一晃而过,每双高跟鞋都是8厘米以上。
所以陆辰在幼崽时期对于“母亲”的直观印象竟然是高跟鞋的鞋音。哪怕到了现在也是,哒哒哒,哒哒哒,仿佛随时做好准备和这个世界谈判。
现在这个压迫性的声音由远及近,于迎萱身着合身的米色套装走到眼前,几十万的名牌包她像菜篮子一样挎着。
“你怎么来了?”陆辰下意识地将手机收好。
“我怎么不能来?星瀚刚刚给我打电话嚎啕大哭,我问你们在哪里,他说你在医院。”于迎萱说,因为紧张而出的汗不知不觉开始褪去。小儿子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说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还以为大儿子出了事,结果刚才看到他笑着玩手机。
“我没事,星瀚也没事。”陆辰说,看向妈妈着急的脸,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们没事,我快被你们吓出事了。”于迎萱将“菜篮子”甩在医院的座位上,整个人放松下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不让你玩地下乐队你就真打算不回家了是不是?闹也闹了,该回家了吧。”
“你们为什么一直不肯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陆辰原本心情不错,现在全身警报再一次拉响。果然和父母对上就没好事,像对着一堵墙在说话。
“给你机会?你看看现在你给你弟弟做了什么榜样?”于迎萱拿出一支口红,将刚刚不小心蹭掉的那抹唇色补全。
“妈。”在医院里,陆辰不愿意母子针锋相对闹成吵架,“你和我爸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们根本听不懂别人说话,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样还能生两个孩子也是医学奇迹。星瀚不是跟我学,他是在家没人陪,如果你们愿意缓缓手里的工作多陪陪他……”
“你如果回家的话,他在家里就有人陪了。爸妈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很多事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停。”于迎萱再一次打断了儿子的话。
陆辰刚坐下就站了起来。“算了……你们不尊重我的选择,我就不回去。况且现在我很重要的朋友家里出了事……”
“很重要的朋友?”于迎萱想起了他的乐队,“他们三个?”
“不是他们,总之我的态度很明确,你们不学会尊重我,我是不会回去的。”陆辰转身要走,忽然听到于迎萱站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别的人吧?”于迎萱问,几乎在问出口的一刹那就敲定了答案。知子莫若母,何况她太会察言观色。
医院中的医务人员在身边来来往往,陆辰忽然起了一阵烦躁,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于迎萱尽收眼底,包括心底藏起来的那个人。原本还想着介绍给妈妈认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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