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并无任何异常,他们沉浸在合同终于签了,心头一块大石落下的喜悦中,完全把这事忘了。林瑾瑜永远记得他俩当初违反规定共骑一小电瓶导致撞人的那交通事故,行车不规范累己也累人啊。
好在还没上高架,荒郊野外的也没交警,张信礼怕挡别人路,拐进条小道靠边停了,两人愣着干坐了会儿。
林瑾瑜本来想说自己来开,后来后知后觉想起……他也喝了酒啊!虽然不多,但被逮住吹气绝对落个酒驾,张信礼更不用说,按数值标准估计直接奔醉驾去了。
张信礼看了眼里程表,开出来有一段了,这位置非常尴尬,不前不后的,离市区远,离那山庄也有段距离。
“……”他问:“怎么办?”
林瑾瑜试图叫个代驾,发现也根本找不着,第一这地方本来就不公开开放,知道的人很少,第二来的人基本没几个没有自己的司机,代驾来了也无用武之地。
“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没代驾没出租。”窗外虫鸣鸟啼悦耳,一番尝试无果后,林瑾瑜放弃了,干脆摆烂开始抽烟看风景。他其实可以给他爸打个电话,让他爸过来把他俩捎回去,但他没打。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激活了体内的什么浪漫细胞,他忽然觉得还是算了,多好的二人世界机会,就这么待着也挺好。
张信礼把安全带解了,关了发动机省油,但没断电,问林瑾瑜道:“听歌么?”
荒郊野外,这貌似是唯一的娱乐项目了,林瑾瑜回了句“听”,把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听你手机里的。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歌手。”
张信礼的娱乐活动属实匮乏,除了偶尔出去打打球,林瑾瑜几乎没见他有什么别的课外活动,二十三年里,他大部分闲暇时间都用来为生存而忙碌了。
张信礼伸手在操作台上鼓捣了会儿,没鼓捣成功。每台车的中控系统都不一样,按键又没有标识,没看过说明书开起来倒是容易,启动些附加小功能就有的摸索了,他摸索了半分钟都没摸索清楚。
“我来吧,咱俩换个位置。”林瑾瑜道:“哎,我还没开过我们家车呢,让我上驾驶座体验体验。”
张信礼便下来和他换了位置。
有点热,林瑾瑜坐进驾驶室,把外套脱了让张信礼拿着,自己专心体验自家车。张信礼把那件温暖的、带着他体温的衣服叠好了放在膝上,等他过这把瘾。
宝马5系外观没得说,内里皮座椅透气很好,但没有设计腰部支撑。林瑾瑜感受了下,点评道:“还行,不过5系内部跟外观比还是差了,开长途估计累人。”
“宝马还是差了”里的这个“差了”显然是个相对概念,张信礼虚心请教道:“那什么车舒服?”他说:“法拉利?”
“当然,那可是没法比呢,”林瑾瑜叭叭,好像他开过一样:“啊,流线型车身,经典尾灯,可敞篷设计,哪儿是5系这腰斩一样的天窗比得了的。”
林瑾瑜过了会儿嘴瘾,全文总结道:“啊,真是我的梦中情车,适合在梦里出现……算了,轿车跟跑车根本没法相比较,轿车里其实迈巴赫坐着还挺舒服的,”他仍在纯打嘴炮,瞎聊:“虽然太商务了,不过舒适性确实没得说。”
张信礼说:“哦,喜欢?”
“不喜欢,”林瑾瑜道:“而且都停产了,现在只能买到子系,不是那个味儿了。”
“有一个人买到了,”张信礼偏过头去,说:“去找姓宁的,他有。”
“咋,羡慕他有钱啊。”林瑾瑜把音响打开,音量调到适中,开始一首首欣赏张信礼手机里的音乐。
其实拢共没几首。跟林瑾瑜动不动几百首一千首的歌单比起来,张信礼手机里来来去去就那么些歌,各种类型都有,风格千奇百怪,相互之间八杆子打不着,从《爱的忧伤》到The Brothers Four的《500 miles》,甚至还有gay吧神曲《Rain on me》等等等等等。
那些歌很耳熟,都和林瑾瑜有关,林瑾瑜拉过的、唱过的,那年艺术节上他们一起排练过的。
“有点,”张信礼居然承认了:“从上次回欺负的你戴胜那里就觉得,现代社会没钱真不行。这次也是,宁晟凯有钱,所以他是甲方,我、你、林叔叔都得哄着他。”
林瑾瑜手肘往窗檐上一搭,说:“确实。”
确实是确实,但口头上说没用。宁晟凯有一句话没说错,张信礼总是纠结于自己跟林瑾瑜家庭上的差距,但是又没有强烈的、付诸行动去改变的欲望,大概因为他骨子里觉得不可能,他一辈子也无法赶上林瑾瑜。
“所以,”林瑾瑜问:“你打算怎么办?饭桌上跟人a轮来b轮去的挺熟练,我爸让你继续去读书,你又推三阻四。”
一会儿说觉得自己考不上,一会儿说家里有弟妹,爸妈不允许。
“没有b轮,”死心眼子·张信礼纠正他:“只谈了a轮,一步到位是最好,但不现实,不可能谈下来。”
没有风投会人傻钱多到这项目初期成果还没看到,噼里啪啦把abcd轮全签了的,那说慈善家都少了,整个一傻子。
张信礼道:“没想到你爸自己做了an……”‘安’到一半,他改口:“天使轮投资人,你一下就成老板了。”
林瑾瑜面无表情,道:“Angel Investm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