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只是一场骗局,写着学号的纸条是和他串通好了的文娱委员偷偷塞给他的,他并未能从散乱的茫茫五十多人里精准地挑出张信礼。
所有的东西,连同东西上所承载的不可言说的爱,都是林瑾瑜特意准备给他一个人的,现在那条项链、那段记忆,连带着那个人一起,都已经被他丢掉了。
林瑾瑜在心里默念:不,这些我都已经忘掉了,我没想到,我什么……也没想到。
林烨表面上盯着手机,其实一直在注意林瑾瑜脸上的表情,那种陷入回忆的沉思,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在回忆的错愕,还有口是心非,都写在这个和他亲弟弟同岁的人的脸上。
何必呢……他想:记得就记得,忘不了就忘不了,还爱就还爱,接受自己的心吧,心从不对自己说谎。
林瑾瑜在心里狠甩了自己两耳光,然后终于将思绪从思念和回忆里拔出来,继续道:“你意思是Evan和我有缘?”
林烨烨继续说:“是啊,我觉得很有缘,既然你都走出来了,那就和他发展看看……要是你实在不喜欢这个类型我想想……那给你介绍其他的吧,你喜欢那种很可爱的小0吗,我也可以介绍几个,哦,是了,我记得你偏1对吧,只是以前跟那谁……”
林瑾瑜侧目看他,眼神好像要杀人,林烨聪明地转了话头:“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又忘了,不能提,我的错,原谅我。”
林瑾瑜这才收回目光,林烨心想:就你这声明不许提的频率还有力度,应该只有记忆只能维持七秒的金鱼才会忘了不让提。
他把表情变得严肃了点,接着道:“林瑾瑜,你不要以为我劝你跟Evan接触是吃饱了没事干,我今年27岁了,作为过来人,我比你更明白我们这种人想找到一个真心一起走下去的人有多难,如果你放下了,就放过自己,真的和过去告别,用你还拥有的大好年华找到真正的爱人。”
……如果放不下,就坦坦荡荡承认自己还是很爱他,然后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为此做点什么。
后半句他没说。
“……行,你说得有道理。”
林烨语气并不居高临下,也不咄咄逼人,好似不是说教,而只是朋友间推心置腹交换点人生经验,客观来说,这番话确实挺中正的。
林瑾瑜并非全无触动,三十岁好像是道分界岭,三十以下的gay是正常gay,拥有恋爱的天赋人权,三十以上一律飞升,从此变成了另一种社交隐形生物,软件上打招呼没人搭理的那种。
……甚至还没打招呼,点开对方主页一看,签名简介里就提前写了‘三十及以上勿扰’。
不配谈恋爱,不配找爱人。
他不可能永远二十岁的。
林烨道:“我是真的很认真地跟你说的。”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许久后,林瑾瑜才重新开口道:“……Evan问我,有空要不要单独跟他一起去喝酒。”
“吃完饭回来之后单独问你的吗,”林烨又躺回去玩他的手机了:“情理之中。”
林瑾瑜说:“……这次,他强调了单独。”
“约会当然要单独,”林烨道:“你去吗?”
“……”
林瑾瑜一开始没说话,他本来是准备婉言谢绝的,但……
林烨说得也有道理。
这么些天来,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对自己说“我不难过”、“他丢下我就丢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放下了”、“我忘记了”,他真的很想放过自己……也许也放过张信礼,但无论怎样,他总还是会想起那张脸。
想起刚相遇时,少年时候张信礼的脸,想起暴雨里他沾满雨水的眉眼,想起篮球赛他穿金色球衣的样子,想起每一次做|爱时他的表情。
每天夜里,他都梦见他们做|爱。
然后在梦里得到虚假的一分愉悦,醒来得到十倍于它的痛苦。
但他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我……”林瑾瑜“我”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说:“要么……我去吧。”
他露出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无所谓,反正我都放下了。”
……
Evan约他喝酒的地方,就是林烨带他去的那家店。
平心而论,作为一家gay吧,这家店装修风格还挺高雅文艺的,特别适合真假文青,林瑾瑜在不同的年纪进过三次不同的夜店,第一次处在对自己取向的探索期,纯属小白误入,拘谨得很,里面的成人气息让他感到些许不适;第二次初出社会,作为不太入流的工作人员混了一两个月,体验也很差,还被结结实实坑了把;第三次就是现在。
也许不同的年纪、阅历、不同的心境真的会影响人对事物的感受,林瑾瑜这次作为适龄顾客,既没感到拘谨,也没感到不适……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很守时地准点到了,但Evan来得更早,已经在和几个朋友聊天,他见林瑾瑜进来,撇下其他人迎过来招呼他,说:“你好准时。”
林瑾瑜淡淡道:“守时是最基本的吧。”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懒得要死,我行我素,出门总是要比预定时间迟半个多小时——用来换衣服,张……某个人调教了他好几次,他才学会守时。
“介绍一下,这些是我朋友,”Evan开始把他引入自己的社交圈子:“大部分是我跟林烨的同门,学弟妹,那位是XX乐队的,北方人,暂时来上海玩,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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