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说:“已经超时了。”
“那更得抓紧了,”林瑾瑜不看他——因为不好意思:“别忘了咱俩的赌,我可是超常发挥,你不努力把扣的补回来万一输了可就……”
“无所谓,”张信礼看着他,坦然道:“输给你,就输给你了。”
“……”
这家伙讲话明明笨得要死,可偶尔就是能用最简朴的语言弄得人心一跳一跳的,林瑾瑜觉得有些温暖,也有些面红耳赤,可大庭广众的,没法表达,只能佯装坐怀不乱道:“好啊,这么说你提前认输了,那啥要求我暂时没想到,你坐一边等我收摊,然后听候发落。”
张信礼“哦”了声,然后就真的取消不送了,跟一帮等老婆逛街的男人一起去花坛边坐着。
时间慢慢过去,林瑾瑜脚下的花也一朵接一朵减少,他讲笑话把气氛炒活之后便没怎么说话了,让许钊自己在那儿自由发挥,许钊挺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也不怯场,拨弦拨得飞起。
几小时后,约定的租赁时间到了。
“我不行了,累死了,要歇会儿,”许钊把背带取下来,呲牙咧嘴道:“手都抽筋了。”
“辛苦了,”林瑾瑜整坐箱子上整理钞票,并点数,看还剩多少花:“哪天翻身了请你吃饭。”
“切,一顿饭就想把我打发了,”许钊看着他忙活,坐一边当甩手掌柜,说:“想太美,怎么也得送我一最新的Xbox。”
“拉倒吧,”林瑾瑜道:“我自己都还没有呢,你盘算上了,过来帮我收拾。”
“拉倒吧,”许钊学他说话道:“我累死了,你自力更生。”
已是晚上十点半,有些店铺打烊了,约会约够了的小情侣正逐渐散去,各回各家或者直奔七天如家。
“那你把琴和拾音器这一堆还了去,”林瑾瑜道:“快点,待会儿一起吃夜宵。”
“我减肥健身,拒绝油腻夜宵,”许钊这么说着,爬起来去还器材:“你这还要多久啊,我都想睡了,待会儿还完我直接回家了,你们两口子自便吧啊。”
“随便,”林瑾瑜再次说:“辛苦辛苦。”
“收东西了?”远处,张信礼见他们把东西撤了,收起手机起身走过来:“现在回?”
这点说回也能回了,林瑾瑜点了一遍,道:“卖出去一百二十八朵,加上之前卖出去的十八朵,还剩三朵。”
纸盒里确实只剩三朵红玫,这成绩很好了,林烨那边一众学弟学妹,哪怕是经常在情人节卖花的姑娘一个人能卖出去一百朵已经算不错。
“那可以回去了,”张信礼说:“就三朵,没关系。”
“不!”林瑾瑜牛劲上来了:“我今天非全卖完不可!”
“别太较劲,”街面上玩够的情侣已经回去了,人流量小了很多,就算没回,有意向买花的也早就买了,没买的都是打死不会买的,张信礼怕他钻牛角尖:“时间也是成本。”
“我知道,”林瑾瑜道:“怎么,觉得我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卖出去?”
张信礼不想打击他,但已经这个点了,街面冷清了下来,几分钟内蹲守到三个客人的可能性太小了,事实很可能就是这样的。
两人正说着话,从街口方向蹒跚走来一对老夫妻,林瑾瑜拿了一枝,站起来道:“看好了。”
“?”张信礼看着他,只见林瑾瑜大大方方走上前去,也不虚情假意扯有的没的,礼貌而直接地道:“您好,买枝花吗?”
那对老夫妻鸡皮鹤发,枯瘦的手互相挽着,老爷爷笑着摆了摆手:“阿拉一把年纪,就出来走走,不晓得你们年轻人的节日,勿要来啦。”
老奶奶已没了几颗牙,林瑾瑜将花递上,她看着鲜艳的红玫瑰笑了笑,即使瘪着嘴,那张芳华不在的脸上也能读出几分羞涩:“勿好意思啦,年轻额晨光都么弄,现在更……”边说边连连摆手,和爷爷一起说不要。
林瑾瑜想半秒,道:“正因为年轻的时候没有浪漫过,现在才更要弥补过去的遗憾。”
一辈子就这么长,约会、送花好像被默认成了年轻人的特权,人们好似乐于看俊男美女接吻,却难接受两个中老年人亲热,老爷爷与老奶奶听着林瑾瑜的花,对望了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同样的、羞涩的笑容。
老夫老妻了,还送花送花的……
林瑾瑜继续道:“一朵花而已,又不是只有年轻人才可以收到花,也不贵,就十二块钱,爷爷,买一枝送给奶奶吧。”
他年纪和老人孙子差不多,爷爷看看他,又看看奶奶,犹豫片刻,说:“好吧。”
不到三分钟,大功告成,林瑾瑜收完钱走回来,张信礼道:“你说了什么,我看人家一开始根本不打算买。”
“不告诉你,”林瑾瑜开玩笑道:“我有魔法。”
张信礼就这么看他凭着一张嘴,不到五分钟把存货全部脱手,卖给熟识的奶茶店店员,也卖给街口正在收摊回家的单亲妈妈。
他赋予玫瑰爱的含义,然后用不同的方式打动不同的人,把花交到他们手里。
这就是张信礼佩服他的地方,林瑾瑜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当然他也能做到林瑾瑜做不到的事,他们各有所长。
“走了,”林瑾瑜开始归置一地纸盒子,吩咐张信礼道:“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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