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我是不想,可你爸是你的监护人,不能不管你,不能不对你负责。他在这件事上没错跟我想不想让你爸妈听见我们吵架没关系。”
“你当然觉得他没毛病,都是我错了,”林瑾瑜看着他,说:“因为他不是你爸爸。”
林瑾瑜强调这一点只是想表达所以我的感受你不会明白的,你不明白我做不出题没人管,我爸每天看我没做却只会高高在上教育我时我的心情,所以在你眼里就只是我不听话而已,无理取闹还跟长辈顶嘴。
但这句话还可以被理解成另一种意思:他又不是你爸爸,我才是他儿子,旁观者当什么理中客,在这儿觉得谁有理谁没理的。
张信礼沉默了片刻,最后开口说:“……好,就算我不是他们的儿子,”他说:“可有一点道理不会变,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你真的觉得你爸怎么怎么样也不能这个样子,怎么说都是你长辈,不说今天你爸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就算他真的有,你也还是要先给他道个歉,让他消了气再说,怎么能说爸爸错了。”
这种观点林瑾瑜就万万不能认同了。他说:“首先我没有当面指责我爸,说他错了,我只是不满他这种诈尸式管教的做法。其次,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父母和子女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什么清朝的老黄历,是人就会有过错,我爸我妈我爱他们,尊敬他们,可不代表什么事就都是我的错,凡事总要讲一个理字吧?”
张信礼道:“不是说他们就真的是圣人真的不会有过错,只是说你就不能受点委屈迁就爸妈吗?”
“迁就能得到什么结果?下一次也还是没人教我,不会做我就不想做,我就一直放在那儿,我爸依然一天打几个照面,然后还是抓着这几分钟使劲说我,有什么意义吗?”
他们俩好像陷入了某种主题不明的辩论里,张信礼说:“没有说不解决问题,只是说迁就是第一步,让你爸气消了,然后把问题说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种没有意义的争吵?”
林瑾瑜想:我爸是气消了,可谁理我呀……他说:“没必要,反正说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以前又不是没说过,说了能让这总那总这领导那领导不再占用他的私人时间跟他打交道吗?根本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没时间管就都不要管,别抓着几分钟这说说那说说的,要管就都管,要不就干脆闭嘴。”
张信礼觉得他在赌气,对他无话可说了。
“……你爸是尽力在管你,照顾你,怎么可能完全不管你,那你一个人能行吗?不可能的……”
林瑾瑜打断了他:“谁说不能行?我一个人好的不得了,作业什么时候做我自己会安排,不会的题我自己去学校问同学,同学不会问老师,用不着谁三不五时骂我这不用功那在偷懒,也用不着谁天天说教爸爸有理儿子没理的。”
他说:“不只是没我爸没关系……没有你也一样。”
第91章 我不认识他
这句话一出口,张信礼就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那天晚上风很大,吹得百叶窗和外面不知哪里的卷闸门一个劲哗哗作响。
自从那次之后,林瑾瑜变着法假装看不见张信礼,对方不和他说话,他也不主动跟张信礼说话。早上起床大家自己吃自己的早饭,吃完就进房间把门关着,干自己的事。
不过他写作业倒勤快了许多,林怀南过了不久就把这事翻过了,可林瑾瑜还跟他爸犟着,每天除了他爸主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应卯似的答应两句外,也不主动跟他爸说话。
张信礼本来话就不多,见林瑾瑜这样,也不怎么主动去跟他说话。
大家谁也不碍着谁,各过各的,除了每天在饭桌上见两面之外,都不怎么搭理对方。
那些堆积如山的寒假作业在林瑾瑜开足马力的抱佛脚工程之下,总算擦着开学日期被解决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尾巴林瑾瑜也不打算死磕了,决定等开学那天带去学校直接抄同学的。
这天,林瑾瑜收拾好了书包,反复确认该带的都带了之后,开门准备坐电梯下楼。他家是指纹锁,连钥匙都省了,整个书包塞得满满的,全是这个寒假的知识结晶。
张信礼也跟他一起出门。今天是他第一天去学校,这十多天他已经无师自通地把小区周围的路摸了一遍,不远的地方都会去,可学校离家并不算近,没人带的话,看牌子找路还不知道要多久。如果第一天上学就迟到,留给老师的印象肯定不太好。
林瑾瑜穿鞋比他早那么半分钟,他正拉开门准备往外迈,林妈妈在后面叫住他,说:“急什么,你等等小张啊,今天第一天开学,又都一个班,正好一块去。”
林瑾瑜撇撇嘴,面上好像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但是站在原地没走。
等张信礼穿好鞋出来了,林瑾瑜才按了电梯按钮。两人还是互相不搭理,双双好似坐得板板正正的小学生听讲那样看着电梯光可鉴人的反光门,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留给对方。
电梯好不容易到了,林瑾瑜和张信礼不约而同地迈步,各自占据电梯一角,林瑾瑜按了负一楼,门关,接着冷战。
赵叔已经在停车场活好了车等着他们,林瑾瑜和张信礼分别跟他打了招呼,然后各自拉开后车门,钻进去坐着,默契地扭头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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