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本来在一边看戏,这会儿也说:“快坐下,待会儿万一紧急刹车容易受伤,到家还不随你们。”
张信礼闻言先收了手,林瑾瑜趁这几秒的时间差掐了他一把狠的,直激得他一抖。
张信礼反手要抓他,林瑾瑜先一步兔子一样溜开了。他在不甚宽敞的车厢内部猫腰蹭着座位躲到他妈妈那边,回过身来朝张信礼挤眉道:“抓不着~”
张信礼还没说什么,林妈妈先道:“干嘛干嘛,像什么样子,怎么这么皮啊。”
“闹着玩呗,”林瑾瑜说:“妈,你看你的风景吧。”
“那也得注意分寸,待会儿哥哥生气了。”
林瑾瑜说:“他才没那么容易生气呢,他脾气好着,不信你问他。”他转向张信礼:“你生气不?”
张信礼看着他,在车窗透下的灯影中说:“生气。”
???
林妈妈道:“看吧,快给哥哥道歉。”
哪儿就那么容易生气了……林瑾瑜说:“真小气,这么点事就生气了,你……那个啥我的时候我都没生气。”
张信礼问:“哪个啥啊。”
不就在浴室那一下……他妈魂都给你拍没了。林瑾瑜瞟了眼他妈,没好意思说出口。
林妈妈也问:“什么呀?”
林瑾瑜道:“……我不说。”
张信礼接话道:“他乱编的。”
还我乱编的?岂有此理!那大家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吧!林瑾瑜说:“什么我乱编的,我没编,你就有!你明明就……”他“就”了半天,最后想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折中说法,说:“就……非礼我!”
张信礼轻飘飘地说:“你是小姑娘吗,我还非礼你。”
“你才小姑娘,你小色狼,老色批……”
越说越离谱,张信礼看着他,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说:“……谁有你色啊。”
他脸上神色很耐人寻味,林瑾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连猜也猜不出来,便追问他:“我怎么了?别乱给我扣帽子。”
“我没乱扣帽子,我有理有据。”
林瑾瑜茫然:“什么有理有据……”
张信礼说:“……不告诉你。”
林瑾瑜满头都是问号,露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疑问表情。他是那种好奇心比较强的人,当即又挪过去,扯着他追问:“啥啊,说清楚。”
张信礼偏到另一边去,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不,你自己想吧,想不起来就算了。”
你要么就干脆别说,要么就说完,说一半不说一半最……
林瑾瑜又开始戳他:“说不说,说不说……”
张信礼挡开他,挡着挡着又不由自主开始反击。
林妈妈在一边:“哎哎哎,怎么又掐起来了,消停会儿!”
凌晨的上海仍旧灯火璀璨,只是路面上行人稀少,四下只有车轮碾过柏油路的细微摩擦声。这里的路干净而平整,车辆开上去少有颠簸,是碎石、小坑四布的山路所不能比的。
马路上安安静静,不见人影,唯车里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林瑾瑜和张信礼每次消停不到五分钟就又能因为新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起来。
路边绿化带里高大的梧桐、香樟与广玉兰在冷风里静静注视着他们远去,虽然还不到开花的时候,可它们在这个万物凋零的季节也始终青翠。
距今二十五亿年前,第一次为地球供给氧气的绿藻也多是绿色,一切生命和故事由此伊始,这是生机勃勃的颜色。
……
最后,在林怀南的提议和林瑾瑜的坚持下,初几的日子,林妈妈还是带他们去中心商场一人买了一身新衣服。
张信礼坚持不要,林瑾瑜直接结了账把袋子往他怀里一塞:“哎呀不就一件衣服吗,叫你拿就拿着了。”
已经结了账,张信礼不想拿也不好不拿,后来林妈妈带林瑾瑜去选新鞋的时候,他就站在店外坚决不进去了。林瑾瑜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门看着他,他也靠在门边看着林瑾瑜,但不管林瑾瑜如何劝说或者激将,张信礼都不进来。
这之后,过了没几天,林瑾瑜正借新年之名自我安慰,坐在书桌前摸鱼不学习的时候,张信礼敲了敲他的房门。
林瑾瑜一开始还以为是家长,忙猛一下弹起来坐好,装作一副用功的样子。
张信礼开门进来,看着他僵硬的好学生背影,道:“别装了,知道你在这儿偷懒。”
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有敲门的习惯的,可这个家里大家进别人房间之前都会敲门,在林瑾瑜的敦促下,他便也学会了。
林瑾瑜听见他的声音,瞬间懒散下来,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又趴下去:“嗐,吓我一跳,我以为我爸呢,你啥时候也敲门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资深用户。”
“广大中学生的常规操作,洒洒水啦。”林瑾瑜见他手里拿着个不大的纸盒子,便问:“这是啥?”
张信礼把盒子放到他面前,不多说什么,只道:“送你的,自己看吧。”说完也不等他拆,放下就出去了。
林瑾瑜一头雾水地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支德国牌子的钢笔,价格跟那天那身衣服差不了多少。
这算啥,等价偿还?不就一身衣服,这家伙,至于吗……这么好的钢笔,你还不如留着自己用呢,毕竟你字比我难看多了……emmmm无意冒犯。他转头看向被遮掩的房门外,一门之隔,张信礼刚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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