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舟暂时不用工作,他把江屿的责任揽了一大半,江屿在医院照顾江国明,自己两天去一趟往孤儿院,让孩子学习,教他们作业。
这事儿依旧瞒着江念尧,马上要中考了,大人的事情不用孩子操心,只要时机一到,江屿会跟江念尧解释。
于是这段时间,蒋松一直陪着江念尧。
可时机总好不了,江国明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摔一跤就是要命的事情,江国明体质差了,一不小心就感染,感染了就送ICU,一个星期没出来。
江燕坐在ICU门口哭,杨明一直陪着。
江屿过来了,坐在江燕身边,他想安慰江燕,手抬起来了又收回去——人家男朋友在,不能做这些举动了。
“江屿,”江燕问:“江叔能不能好?”
江屿摇头:“我不知道。”
“江叔常说,一个人要是干脆利落地死了,那就是上辈子积够了福,要是拖着半死不活的过,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江屿很难过,喉咙一酸,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他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好事,德都积到下辈子了。”
江燕再也忍不住了,靠着杨明哭。
也许为了印证这些话,江国明在ICU的第三天走了,走得很安详,脸上带着笑容。
第75章 狗屁基因
江国明走了,哭得最惨的是江念尧,他怪江屿没把事情告诉他,于是跟江屿赌气,不跟他说话了,也不吃饭。
蒋松作为局外人,他什么事情都不能插手,只能好好开导江念尧。
江屿要忙江国明的后世,暂时没时间哄江念尧。江屿身体的发条拧到头了,一举一动全犹如机械动作,全跟着意识走,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庆幸有林瑟舟一直陪着。
江国明要火化的前一天,江屿守灵,他吃不下任何东西,林瑟舟只能喂他喝水,葡萄糖水,找顾典要的——江屿并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极限在哪儿,他几天不闭眼,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林瑟舟太心疼了,可他阻止不了江屿。
江屿连水也喝不下,脑袋往下垂了垂,说话声飘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精疲力尽地灭灯了。
“都喝完。”
江屿的胃和肺一起往上顶着,他忍着干呕的冲动,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喝不下了舟哥。”
林瑟舟叹了一声,他收回水杯,顺着江屿的背,轻声说:“吐吧,别忍着。”
江屿摇头,说不吐了。
林瑟舟又说:“你这个样子让江院长看见了,他走得不安心。”
“那就不走了,”江屿捏着林瑟舟的手,“舟哥,我还没跟他正式介绍你。”
“他知道的。”
江屿歪了歪脑袋,“嗯?”
“他这几天一直看着呢。”
“那可不一定,”江屿跪得腿麻,随意往地上一坐,“他没被气活啊。”
林瑟舟短促地笑了一声,“也许江院长对我挺满意的。”
江屿也想跟着笑,但他没什么力气,笑得比哭还难看。
“舟哥,老头的事儿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
“嗯,”林瑟舟让江屿靠着自己,能放松一点儿,“怎么了?”
“他以前有个孩子,男孩,七八岁的时候出车祸没了,老婆孩子都没了。江叔拿了一笔赔偿款,但他的人生已经毫无光亮了。他心灰意冷想跳河,却在河边捡到一个弃婴,也是有残疾的孩子,还有唇腭裂。”江屿苦闷地摇头,“江屿抱着那孩子到处求医,还是没救活。后来通过这件事,他突然发现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人,于是江叔一路捡孤儿,最后用那笔赔偿款买下了现在的孤儿院,大家都住进去了,我也是他们其中一个。”
林瑟舟亲了亲江屿的发顶,“你们都受苦了。”
“不苦,有家了生活就好了,”江屿的眼睛湿湿潮潮,每句话都带着颤音,“我把江叔当父亲,我叫他爸,可是他不同意,死活不应我。我问他为什么?”
“他怎么说的?”
“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他给不了我这些,也只是代养我几年,当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了,他就不会再管我——我们不会有一辈子的联系,所以他受不起我一声父亲的称呼。”
江屿的眼泪下来了,林瑟舟接着,在手心散开。
“可江叔让我有机会在这世界上活着,他就是我的父亲。”
林瑟舟沉重的点头,“是。”
江国明出殡那天,所有人都来了,包括孤儿院的孩子,还有村里人。江念尧孩子气,被蒋松劝好了,抱着江屿哭了好久。
江屿在江国明的墓前磕头,郑重地叫了一声爸,林瑟舟也叫了。于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他们在惊讶中议论纷纷,而就在这时,阴霾细雨了一个星期的天突然放晴了。
江国明看着呢,他高兴。
忙完江国明的事,江屿回到林瑟舟的住处,林瑟舟关闭了江屿所有的通讯设备,强迫他睡觉。江屿听话,倒头就睡,可睡不着,于是林瑟舟就抱着江屿睡,很有效果,江屿在极度疲倦后的温存下,成功入睡了。
一睡就是两天,林瑟舟偶尔起床吃饭或者上厕所,基本也没挪动过位置,遮光窗帘一拉,宛如与世隔绝。
江屿睡醒了,顶着一脑袋鸡窝头,往身边摸了摸,没摸到人,但被窝是温的,他听见浴室的水流声,于是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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