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舟没往其他方面深想。
江屿说:“尧尧是被拐儿童,我从人贩子手里把他抢下来的时候他才一岁多,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瑟舟一愣,问:“你当时没报警吗?”
“我那时刚出社会,什么都不懂,用一块板砖唬住了人贩子,抢了孩子就逃命,没想那么多。”江屿苦笑,他不太好意思了,“十几年前啊,那会儿社会对儿童拐卖的宣传力度不大,重视的人也不多,我把尧尧带回家之后,稀里糊涂的就自己养了。”
林瑟舟设身处地想着江屿当时的生活,他问:“你自己要生活、要赚钱,还要养一个路也不会走的孩子,累吗?”
“累啊,不过挺有意思的。”江屿说:“也有人帮忙,孤儿院的人都是帮手,我不算一个人。”
山顶的风大了些,吹乱了江屿的头发,林瑟舟想顺一顺,心里痒。
江屿没注意到这些,他接着说:“尧尧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没瞒着他。这几年信息发达了,电视、网络到处都是打拐寻亲节目,意识到位了,我整个人茅塞顿开,立刻带他去了趟公安局采血。”
按江屿这么说起来,应该有段时间了。
林瑟舟问:“既然他备了案,一直没有消息吗?”
“没有,”这事儿说起来就挺苦恼的,江屿蹙眉,“所以我心里也没底,一直不敢跟尧尧正面聊这个。”
傍晚的风带着点儿巧劲,愈发肆无忌惮了,林瑟舟始终没忍住,掌心覆着江屿的发顶,轻轻拍了一下,像是安抚。
江屿让这手掌钉住了魂魄,呼吸乱了,连眼眶也发麻。
风吹不走的暧昧,在江屿和林瑟舟身边飘飘荡荡,眼看就要现原形,江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悄悄地想看一眼林瑟舟,没想到林瑟舟的目光比自己还要似乎忌惮。
他什么意思?江屿想——
差不多了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江屿说:“林老师——”
林瑟舟笑了笑,说:“叫哥。”
“舟哥——”
“嗯。”
江屿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不按照生理节奏来了,一会儿快、一会儿更快,跳到了嗓子眼,江屿喉结滚动,想把这种紧张又混乱的心绪先按下去。
林瑟舟看江屿心里压力挺大的,怕把人憋过去,于是挪开了些身体。
江屿以为林瑟舟要跑,下意识拽住林瑟舟的胳膊,用的力气不小,挺疼,林瑟舟没吭声,还是这么轻轻柔柔地看着江屿。
江屿问:“舟哥,你知道我什么心思吗?”
“能看出来一些,”林瑟舟如实回答,他反问:“那你知道我什么情况吗?”
“知道啊。”江屿说。
林瑟舟挑挑眉,又问:“知道多少?”
江屿摩挲着指尖,有点儿紧张,“还好吧,刚失恋,借酒消愁,不想回家,挺难受的吧?”
林瑟舟笑着,无奈地摇头。
“嗯?”
“这么长时间的一段感情,我要是说不难受,你也不信,”林瑟舟顿了顿,他轻轻碰了碰江屿的指尖,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分手了?”
江屿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瑟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他诧异,“这个你也知道?顾典告诉你的?”
“不是!我……”
江屿结结巴巴的,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开口——说自己看见了?这也不好解释啊。
“算了,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林瑟舟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江屿能看得出来,这些就嘴上说说而已,要是真的过去了,林瑟舟何必赖在他的小破阁楼里不走。
体验生活吗?
江屿咬着下唇,心下又转了转,再度开口,问:“舟哥,你跟夏禾秋...还会复合吗?”
这是自那件事情发生以来,江屿是第一个在林瑟舟面前提夏禾秋的人,林瑟舟挺惊讶,自己的心里波动比想象中的小。
这是个好现象。
江屿很耐心地等林瑟舟回答。
林瑟舟跳出深重的思绪,他看着江屿的眼睛,认真地回答:“不会了,我跟他不会复合。”
“那不就得了。”江屿的笑容突然撒开了,“舟哥,你看我怎么样?”
林瑟舟喉头干涩,“什么...怎么样?”
“我挺喜欢你的,”江屿说:“舟哥,我可以追你吗?”
“你喜欢男人?”林瑟舟问。
“我不知道啊,”江屿笑着说,“我现在只喜欢你。”
江屿太坦荡了,坦荡的在林瑟舟有限的意志力上雪上加霜。
为什么喜欢我?
林瑟舟挺想问的,可这话说出来显得不太成熟——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看对眼了就喜欢了呗,不用太矫情。
江屿以为林瑟舟为难,又说:“没关系,反正是我追你,舟哥,你不用觉得有压力。等你不难过了,咱们再好好试试,你要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合适,可以直接跟我说,我……”
“可以,”林瑟舟直接打断了江屿因紧张而来的胡言乱语,他说:“十七,你可以追我,好好追。”
远处夕阳滚烫,映照着彼此眼中的人,都显得流光溢彩。
江屿认定了,便不再多说什么,现在让他干什么都无所谓,哪怕头破血流。
因为太喜欢了,哪怕心里有无数个理由和说辞,也解释不了这种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