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并不知道那时候的你到底有多迷人。
即使到了今日,我也从未再见过如你这般干净明媚的少年。
你是那样爱笑,经常我好好写着作业,你就突然回头笑着叫我一声秦子规,眉眼弯弯,我总是心跳就会漏掉一拍。
为了你这个习惯,我不知浪费了多少涂改液。
你又爱撒娇,每天在外面装完酷酷校霸的模样,一到我跟前,就子规哥哥子规哥哥地缠着我叫。
我那时已经隐隐明白自己对你的感觉,我也知道应该避嫌,可是你抱着我,冲我撒娇,又或者冲我耍小无赖时,我又那样欢喜。
我想你这样黏我,这样不排斥和我的亲密接触,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稍微贪心一点,可以要得更多一点。
但我又觉得或许还可以再等等,等你再大一点,懂事一点,我再告诉你我的心意。
我甚至很坏地想,我是不是还可以对你再好点,只要我对你足够好,把你惯坏了,你就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你每次没有分寸地在我身上乱摸乱抱的时候,我即使会假装生气地把你拎开,可是也纵着你,甚至还总是会试探你,是不是也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
有时候会因为你偶尔的脸红和心跳,而忍不住偷笑,有时候又会因为你的一口一个好兄弟而独自生闷气。
我就一直这样期待着你发现我的心意,又害怕你发现我的心意。
因为你对于我来说是太重要的人,重要到如果失去你,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你看到这里,必然又要凶我了,说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胡话。
可是阿衍,我说的并非胡话。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每天都那么忙,为什么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都在书房加班。
其实许多时候我并没有在加班,我只是想,阿衍还没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我又想阿衍如果回来了,他总是想要撒娇的,那我那时能抱抱他,多好。
哪怕只是给你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任你吃完后把油糊了我满脸。
我与你总是这般,无论年岁怎样增长,都如同少时,恩爱不疑,这样我很欢喜,我想我们必定应当这样走过一世。
可是我唯一没有等到你的那一次,在抢救室外等着你时,我才突然想,原来我真的可能失去你。
而如果失去你,我当再怎样活下去。
我想我或许活不下去。
所有人都说我沉稳理智处处周到,绝不会感情用事,犯不应当犯的错误。
可是阿衍,我那天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没有你,我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乐趣。
我或许会照顾子衿长大,或许会照顾姥姥姥爷至终老,或许会撑着把你在意的一切保护下去,那是我继续活着的意义。
可是我不会再有活着的期待和乐趣。
我知道我这般想,偏执又不讲道理。
但是阿衍,人世间的事,本就没有道理可以讲。
我与你的相遇,便是源自一场不讲道理的别离,而我与你的相知,亦是一场不讲道理的偏爱,所以我与你的相守,为何不能是一场不讲道理的执念。
曾有人问我到底是天生喜欢男孩,还是后来才喜欢男孩。
我想都不是。
我只是爱你,如同爱我自己生命那样的爱你。
所以阿衍,从今往后,你成了我的丈夫,便不可以再任性胡来,你要一世平平安安,与我白首不离。
而那时年少的我,也是怕极了会失去你。
怕你的厌恶,怕你的疏离,怕我以为的存在的意义会离我而去,也怕你因为我而遭受非议。
毕竟那时候,少年爱上少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你又该是那样意气风发一生顺遂的少年。
所以那时候当我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放置自己的爱意时,听到你的一句恶心,我就成了世界上最懦弱的人。
我不敢再看你的眼睛,我怕从那双从来只会对着我笑的眼睛里看见厌恶。
我不敢再碰你,我怕你这样干净天真的人知道我的龌龊心思后,会觉得那样不堪。
我甚至不敢再与你多说一句话,因为你是那样让人喜欢,而年少的心动,又是远远一瞥,就心跳不止。
我曾在书上看过一句话,说开成花灾的玫瑰,不是灿烂,是荒凉。
于是我想,那就剪掉所有的玫瑰吧。
我宁愿很多年后,你再想起我时,是遗憾或指责地说,你曾经对一个朋友很好很好过,只可惜那人是个白眼狼,最终渐行渐远。
也不愿有朝一日,你提起我就是恶心的蹙眉,或是自责自己不能回馈同等的爱意。
而那一天,我看着你难以置信的委屈的神情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我只知道我多想抱着你,告诉你我很爱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永远陪着你,只要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要让我离开。
可是我又知道我不能。
因为你是我想要一直保护的小王子,你该在千娇万宠中长大,享受这世界所有最好的爱,一生顺遂,一世欢喜,而不是这条孤独又挣扎的窄路。
所以你若无意,那这条路便不必与我同行。
我也会想,或许我只是弄错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若我们离得远了,我自然能放下这些,重新与你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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