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宇那么坦荡,反而显得秦翀不近人情了。
“行吧,那我走了。”
“不是……你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啊?”方长懵了,秦翀这来来去去的都太突然了,他完全跟不上趟。
“只要不是脑子有坑,谁都知道该怎么选。这也不能怪曹正宇,他只是做了个正常的选择,我们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秦翀叹了口气,身上有种不知道该把劲往哪儿使的无力感。
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虽然《河岸》的拍摄过程波折重重,但除了对胡越比较抱歉以外,其他都还过得去。
他没遇上过资方胡乱塞人或者乱改剧本的破事,也没有被资本强按头接受一些荒谬的安排,乃至于他把这个光影的世界想得过于美好和理想化。
直到罗东生的阴影笼罩在头顶上,他才恍然大悟。
他之前的顺利不过是罗东生一样的棋手希望他顺利罢了,当棋子开始叛逆,潜藏在背后的罗东生们就能消灭这颗不听话的棋子,顺道把棋盘也掀了。
这个圈子,本质上还是资本的游戏。
“你也太怂了吧!专门跑这一趟就是为了体验现实的残酷?”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罗东生做的那么绝,从上到下全都被他摆平了。连秦道夫那边都没意见,我们还能怎么办?不体验现实的残酷,你还想遭受现实的毒打啊?”
“从上到下……我还没被摆平呢!”方长一声怒吼,居然攥着门口的栏杆一跃而入,闷着头就往里冲。
门口警铃大作。
“你要干嘛去?”
“抽他丫的!”
“抽你个土豆皮!你疯了!这系统自动报警的,你要出名啊!”认识了这么久,这真是方长最爷们儿的一次了。可惜爷们儿归爷们儿,脑子是真瓦特了。
警铃已经惊动了邻居们,不少人远远的探着头观望。
秦翀丢不起那个脸,很想跟着翻进去,可惜腿脚实在不灵便,索性放弃了,用十万火急的气势使劲糟践门铃。
曹正宇到底还是开门了。
秦翀拄着手杖进去,恰好听到方长对着曹正宇咆哮:“你以为你是大明星就了不起吗?我也是《烈火熔炉》的投资人之一,我不同意撤掉《烈火熔炉》!你违约了,我就能告你!你笑什么!你以为我说着玩的吗!我真的会告你!”
“你专程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开玩笑?”
“曹正宇!我是认真的,我不但能告你,我还能曝光你!中途跳票出演其他的电影,这种随便轧戏没有艺德的艺人,将来谁还敢用你!”
“我没有轧戏,《烈火熔炉》这个项目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谁说进行不下去了?剧组从来都没有解散,只是暂停拍摄,你不懂什么叫暂停拍摄吗?”
曹正宇无奈地望向秦翀:“怎么回事,你们出去才几分钟他就喝醉了?”
“别问我,我对你俩都没意见。你们慢慢吵,当我不存在。”难得方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曹正宇对峙,秦翀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只是觉得呆在外面可能要第一时间面对出警的保安,为了避免尴尬,我决定先进来避避风头。”
曹正宇咬紧了后槽牙:“我上辈子是铲了谁的祖坟,这辈子才会遇见你。”
“曹正宇,我很喜欢《烈火熔炉》。合同是你自己签的,我自己贴钱你也得给我拍下去!”方长红着眼睛挤着嗓子冲曹正宇使劲嚷,好像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只尖叫鸡,“别逼我……别逼我给你跪下。”
方长就是方长,怒壮怂人胆,爷们儿不过三分钟。
“你想好没有,就算你能承担继续拍摄的费用,在彦东反对和禁忌题材的情况下,即使拍出来了也有可能没办法上映。”
“那是我的事,我赔得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脑子有问题的人全都凑在一起了。”曹正宇使劲叹气,“什么时候复拍,订好了吗?”
“什……什么?”
“不定好复拍的时间,我怎么协调档期?”
“你也喝醉了?”秦翀也懵了,方长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曹正宇这个年纪,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还能让方长给唬住了?
“现在你们满意了吧?可以离开我家了吗?”曹正宇直接下了逐客令,“定好了拍摄时间再和我经纪人联系,我档期不是很满,但是片酬很贵。”
“《幽冥诀》的大男主不要了?我真没看出你这么有正义感,连来之不易的彦东年度巨制的男主也不要了?”
“我一向很有正义感,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何况那个角色并不适合我……是个太监。”
“夺笋呐……”秦翀忍俊不禁,“后半句才是你拒绝的真正原因吧?”
“不关你的事,赶紧滚吧。”
两个人再次出了门,小区的保安正赶过来解救曹正宇。擦肩而过的时候彼此打量了一遍,也没多问什么就进去了——谁能想到这种体面人也能干出翻墙私闯民宅的荒唐事呢。
方长忽然站住了。
秦翀回过头来,发现他的腿在微微发颤。
“尿急就先去尿。你真能耐了,吓成这样还绷住了。”
方长猛地抬起头来,秦翀还以为他是要揍人。没想到方长一咬牙,直接撒丫子跑了。
“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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