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驰屿看着他痛苦,却无能为力。
村长劝陆驰屿放弃,陆驰屿低着头,那可是一条生命,哪怕只是陌生人都不可能见死不救,他求医生,让医生尽力救,怕哪是需要植皮,取他身上的皮肤,只要能救他。
村长语重心长:“你还有弟弟妹妹要管,你花这些钱,钱花完了,命也救不回来,人还躺着受罪,不如让他早点解脱,我也知道这很难,是个人都难下决定,叔也是为你好,你再考虑考虑。”
陆玲玲哭着让他不要放弃,她说:“哥,爸就是脾气不好,妈就是有时候不认识人,可是他们在我们才有家,要是他们都不在了,以后我回来,该回哪去,你回来你也找不到家了……”
陆驰屿摸摸她的头,说:“我从来没想过放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好好上学,其他的都交给我。”
纵使他们有千般不对万般不对,他们依旧是给了陆驰屿生命的人,是他们给了陆驰屿见到这个世间美好的机会。
钱很快花完了,公司知道他家的情况给他批了长假,陆驰屿想到很多人,陈创,杨秋明,龚哥,还有以前的其他同事,唯独不敢找江陶,也不想找江陶。
他先试探性的给陈创打了电话,电话拨通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半天,也只是问他孩子情况好些没,陈创说好多了,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陆驰屿还是开不了口跟他借钱,他的孩子还在医院,不能跟他开口,说了几句将电话挂断了。
而后是杨秋明,杨秋明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聂明若替他找了最好的医院的医生,现在正在康复阶段,一看是陆驰屿电话,打趣道:“我以为你把忘记了呢,好歹我们也在一间房子住过,屿哥,你最近怎么没来看我呀?”
聂明若当时就在杨秋明身边,杨秋明故意说的很大声。
陆驰屿不会讲客套话,借钱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杨秋明在他答非所问的第N遍后玩笑着问:“怎么了这是,该不会是想借钱不好意思开口吧?”
“是。”说出这个 “是” 字陆驰屿像是解脱了,好像也没那么难,他重复了一遍:“我想借钱,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杨秋明了解陆驰屿,不是遇到紧急情况他不可能开这个口,没问原因先应了下来:“你要多少,我转给你。”
“先借五万吧,我会很快还给你的,谢谢。”
在微信跟龚哥讲了情况,龚哥也转了五万过来,可这十万用在烧伤病人身上也撑不了几天,陆驰屿坐在医院病房的走廊,内心萌发了借高利贷的想法。
正在他准备材料时,护士大喊让医生快点进病房,就在刚刚,陆大海趁陆驰驰到走廊这几分钟,动手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
陆大海再次被送进 ICU,陆驰屿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六神无主的站在 ICU 外等着。
周一时间医生告诉陆驰屿,梅春花清醒过来了,嘴唇一直在动,好像在叫谁的名字,陆驰屿跑进病房,梅春花小声说:“他说要打死我们母子,我就想烧死他。”
陆驰屿震撼不已,母亲还在笑,一直问陆大海死了没,笑完又哭,哭着喊她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ICU 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陆驰屿坐在 ICU 门外冰冷的地面上,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话。
他想起江陶,很久没联系的江陶,从家里出事到现在他们没再联系过。
江陶知道他有心回避,怕伤他自尊心没有主动联系他,今晚接到陆驰屿电话还诧异了下,接通,陆驰屿声音很哑,他说:“江陶。”
“嗯,是我。”
等了好久那边没声音,江陶又问:“你怎么了,是又没门进还是不舒服?”
陆驰屿只是重复叫了一声 “江陶”。
江陶听出不对劲,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安抚他:“是不是感冒了?感冒吃点药,如果是醉了早点休息,睡一觉醒来明天就没事了。”
陆驰屿咬着牙不敢出声,怕一出声暴露自己哽咽的声音,最后,他强忍着说:“知道了,先挂了。”
电话挂断,陆驰屿靠在墙边呜咽出声。
第67章 我想抱抱你
陆大海终究是没熬过这一劫,他跟梅春花夫妻几十年,吵了几十年,打了几十年,最后还是先一步走了,他的肺部感染,多器官衰竭,走的时候很快。
从此后陆驰屿再也没有父亲了,是解脱,也是悲哀,对于陆驰屿,他是没什么爱意存在的,只有责任和恐惧。
陆驰屿亲手给他盖上白布,脑海里关于陆大海的记忆好像突然消失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明明刚刚盖上白布,他却好像突然想不起来陆大海的模样了。
奇怪,虽然有时候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他没了,陆驰屿却感觉那股压着他的力量更强更大了,呼吸不过来,好像连抬步都困难,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陆玲玲在哭,她拉着陆驰屿胳膊,让他别撑着,陆驰屿只是摇头,好像失去了流泪的功能,从前一直觉得他们是枷锁是包袱,失去了才知道他们还是家,是个代名词,跟爱无关。
没有人知道陆驰屿在想什么,他麻木的配合着医院和殡仪馆的流程,跟着去殡仪馆火化,殡仪馆可以见亲人最后一眼,陆玲玲不敢看,陆驰屿轻轻拉开白布,虽然已经做过遗容修复,但还是被烧的太严重,严重到根本认不出来,陆驰屿缓缓盖上,退到一旁,一直等到两个小盒子送到他手上才麻木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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