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隔了扇门大概听不见。林芜有些无奈地歪了歪脑袋,不知第几次暗自后悔昨晚灌醉自己的冲动行为,一边起身去给人开门。
然而出乎意料地,开门看见的人不是他的副部长,而是秦殊——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刚才听见的两下敲门声不是多此一举,而是出于某种体贴的考量。
“哥?你怎么来了……”他走路还有些打晃,原本是撑着门的,看见来的人是秦殊又本能地松了口气,重心逐渐往对方身上偏移,也不知道是要让人进来还是把人堵在门口。
秦殊“嗯”了一声,看过他更无力支撑的模样,对这幅情景也见怪不怪,不动声色地伸手环着他往里走,语气也如常:“来教你剪视频。”
林芜一愣,余光瞥见他手里的外卖袋,将信将疑:“不是仔仔学长叫我来的吗?”——他的副部长常年戴一副圆框眼镜,当干事的时候被人起了“眼镜仔”的绰号,久而久之就演变成这么个有点儿可爱的昵称。
“他有事来不了了……怎么,更想让别人教?”秦殊把他带回沙发安置下来,语气平淡地逗他,“我也算你的直系。”
想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不知是遂了谁的愿——林芜对上他的视线,还是没忍住弯起嘴角,露出个清醒时候才有的、带着些许暗示意味的笑:“好啊……那你要认真教我。”
秦殊看着他眼底晃动的笑意,又想起昨晚他喝醉时候的情景,偶尔熄灭又亮起的楼道灯,灯下两人交缠的影子与对方眼底黏软流淌的情绪,不是笑,更像是与之相反的东西。
幸好,酒醒之后的林芜还会这样对他笑……秦殊垂下视线,不确定对方是否记得昨晚的事,却还是暗自松了口气,在心底里默默地想。
第83章 蝴蝶
秦殊当然不是来教他怎么剪视频的。
他对林芜的溺爱和偏袒远甚于所谓的“直系前辈的责任心”,从收到林芜说自己宿醉之后有点儿难受的消息开始就没打算再让他工作——很不符合他一贯效率至上的工作狂作风,但对象是林芜,什么原则都要靠边站。
于是不出意料地,十分钟后坐在电脑面前的人变成了他,而林芜那半边的桌子上放了一碗粥,还有一盒还有些烫的奶黄包。
“路过食堂的时候想你没提吃饭的事,大概也没怎么上心,就打包带过来了,”秦殊看了一眼被他放到桌角的速食面包,倒是没说什么,一边将视频素材导进编辑软件,一边温声叮嘱道,“慢慢吃,小心烫——下次别喝那么多了,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林芜“嗯”了一声,自知理亏,声音也有些闷——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昨晚为什么会喝那么多,一时而起的情绪被酒精稀释带走,剩下的也只有宿醉反应和淡淡的后悔。
是个晴天,深秋澄明的阳光从窗纱后透进来,落在少年低垂的眼睫间,描下几笔浅淡的金,又被升腾的热气搅得朦胧。
秦殊望着他低头喝粥的侧脸,看见他心不在焉地吹了几口,把满勺的热粥送到嘴边,低头尝了尝又被烫着,猫似的吐出一点儿舌尖轻轻抽气,就忍不住弯起嘴角,任由清淡的阳光顺着笑意落进眼底。
他想起以前尚且身处象牙塔的某个时期,情爱对他而言陌生又诡秘,是比所有晦涩难题更令人无法理解的命题,没有经验也没有现实参考,他只能借助这样那样的书籍和资料去尝试解题——那时候他在某本书上读到过,说塔加拉民族的语言里有个词叫“kilig”,用来形容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胃里仿佛有千万只蝴蝶翩翩起舞,一张嘴就要飞出来。
以前他理解不了这样的表述,只能联想到生理性的异物感,现在却似乎有些理解了。
但他胃里没有一百万只声势浩荡的蝴蝶,他心底的爱也没有那么鲜活雀跃,更像破茧的蝴蝶扇动翅膀,生涩地、柔软地、平静又动荡地,在心底某个角落漾出一小片春天。
察觉他的视线,林芜放下勺子,掀起眼皮看向他,带着一点儿煞有介事的委屈跟他控诉:“太烫了……”
“嗯,那先放一会儿再喝,”秦殊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看向电脑屏幕,像个偷看心上人被抓个正着的高中生——他大概不知道对视那一刻他的目光有多温柔,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你们部长对视频的风格有什么要求吗?”
“好像没什么具体要求,说是把每个人的高光时刻剪出来,然后曲风分成几组再串起来,”林芜凑过来看他的屏幕,“反正是做给同学看的视频,最终效果能吸引人就行了吧,转场之类的……怎么还有我的片段,一轮游也能上榜吗?”
“高光时刻”的人选是现场投票投出来的,不过轮到投票环节的时候他已经离场,也没怎么关注,根本没想到入选名单里会有他——排名还挺靠前,超过了好几个最终获奖的选手。
“嗯,你很招人喜欢,”秦殊倒是不觉得意外,实力和台风摆在那里,如果没有弃权,林芜大概也能拿个不错的名次,“而且不放视频也会放照片,逃不过的。”
“……早知道就等到第二轮再弃权了,好歹换首正式些的歌,”林芜看着屏幕里坐在话筒前弹吉他的自己,嫌弃似的皱了皱鼻子,“本来就不是唱给观众听的,再说这首写的也不好,他们会以为我是靠脸上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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