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和谈恋爱有什么区别……不合时宜的念头一晃而过,又被他有些仓皇地按回心底,换成一句听不出破绽的“我要狐狸,狐狸是吃兔子的嘛”——像某种不露声色的试探。
但秦殊似乎并不介意被他探出底细,或是让他占个带有越位色彩的便宜,闻言就点点头,替他戴上支棱着狐狸耳朵的毛绒发箍,然后一边替他整理被发箍压乱的头发,一边轻声道:“原来这是狐狸。”
“嗯,看起来挺像的,我也不确定……”戴上狐狸耳朵的小狐狸却反倒陷入被动境地,只能问一句答一句,试图在暗暗观察他神色的同时分神思考刚才的问题。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出个结果来,手里就多出某样毛茸茸的东西——秦殊就着他的手拨弄两下兔耳朵,拿刚才哄他的语气反过来逗他:“现在轮到小芜给哥哥戴了。”
他看着秦殊低下头,配合地闭上眼睛随他摆弄,犹豫一秒,决定暂时中止思考,先尝完眼前的甜头再说,就晃了晃手里的毛绒发箍,上前半步,打算给对方戴上。
第72章 悖论
下午天气晴好,又是周末,进入主园区后游客不出意料地多,几乎每个设施前都排了长队,路过时甚至能听见小朋友带着哭腔的抱怨声——所幸他们两个人来游乐场也不是为了玩,一个出于单纯的补偿心理提出约会,另一个则沉浸在彼此之间牵扯出的独特磁场里,热衷于观察对方头上过分可爱的毛绒兔子耳朵,甚至没有多余的目光能分给游乐设施本身。
但是人太多了就不能牵手——林芜看着他哥头上的兔子耳朵垂下来,软乎乎地耷拉在额前,又被秦殊捏着内里的细铁丝竖回原位,一边在心底里感叹合适,一边又怅然若失地想,就算真在一起了秦殊大概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他的手,何况他们现在还不算真的在一起。
于是那个被他搁置已久的、有关于撒娇合理性的问题又冒出来,神神叨叨地告诉他,刚才秦殊表现得那么温柔或许只是因为他在撒娇,用小孩子的立场去撒娇讨宠,而秦殊很擅长应付小时候的他。
但小时候他哥会露出那样深情的、仿佛同样陷入其中的神情吗——他在心里抓住一线直觉暗自反驳——那一秒秦殊看他的眼神分明不只是兄长看向宠爱的弟弟,倒更像某些亲吻分开后的瞬间,融化在潮湿空气里的温热目光,盛着晃动的深情。
他低头去看秦殊的手,看着那枚依然缠在对方无名指上的细珍珠戒圈,似乎第一次尝到暧昧期似是而非的折磨人之处,细碎片段里的甜是真的,让人看不清答案的纠结也是真的,以前他明明不在意这些,觉得两个人注定会纠缠一生,有实无名也没什么可着急,然而随着秦殊对他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他好像也变得越来越贪心,开始忍不住去想那个本该被紧紧锁在潘多拉魔盒里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明明互相喜欢,也像情侣一样相处,却依然不能抹去“交往”之前的“协议”二字,还横着一道有限或无限的“三个月之期”。
他不是小孩子了,也足够了解秦殊,清楚地知道对方内心的顾虑,知道秦殊过分谨慎的坚持是出于对他的珍惜,只是想不通他哥为什么不能多相信他一点儿,相信他有步入危险的心理准备也享受危险降临的过程,不是个需要被过度保护的小孩子。
“想什么呢?”察觉他异常的沉默,秦殊温声问道。
“嗯……”他斟酌半秒,还是决定不在这时候说起煞风景的话题,就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指指不远处停在路旁的冰淇淋车,“在想小时候你不准我吃朗姆酒味的冰淇淋,这个规矩现在解禁了没有……”
秦殊看向他的时候似乎愣了一下,目光在他头顶的毛绒耳朵上顿了顿,就掺进几分柔软的纵容:“只要这一个味道吗?那我去买。”
“等一下,我再想想,”林芜的心思原本不在这上面,被他问了才后知后觉地转起来,一时想不出什么感兴趣的口味,索性把小时候的愿望一口气说完,“嗯……我想吃三个球的冰淇淋,那种三种味道叠在一起的,至于具体的味道——哥,那就要看你对我有多了解啦。”
即使长到成年,他们之间的某些行为习惯依然遵循着儿时的规律,比如买东西一定是秦殊去排队,让他坐在附近安全的、一眼能看见的地方等。
于是林芜在长椅上坐下来,借着游乐场不太稳定的信号刷手机,顺便回复寝室群里三个小时前冷场的话题——消息转了半天没发出去,倒是在等待的间隙里撞到一对吵架的情侣,又不得不识趣地给人让了位置,不尴不尬地退到长椅一角。
似乎是女生为两人原定的行程精心打扮、穿了短裙和高跟鞋,却被临时变卦的男朋友带来了游乐场,以至于不得不穿着高跟排长队,还因为穿着上的不便错过不少游乐设施,双方都不尽兴,说着说着就吵起来。
信号还是在一格与消失之间徘徊,他索性把手机扔回口袋,起身朝秦殊的方向走去,一边想今天的红线运似乎也不太好,不是自己走进死胡同就是撞见别人争执的瞬间。
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做,直接走到秦殊身边又有插队之嫌,他只好站在一旁乖乖等着,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
比如他和秦殊会不会吵架。
他的爱情观其实不见得多正常,经验更是贫瘠得可怜,百分之九十围绕秦殊自由生长,剩下的百分之十来源于身边那些凭直觉判断他是个情场老手,继而将他拉进自己的感情生活、自作主张赋予他调停者或牵线人工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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