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会误会,不就是等于变相在说他会对陈洲的一言一行产生不该有的心思吗?
这么说应该是对的。
张向阳是抱着坦白罪行一般的心情去说的。
他觉得这样不好,所以说给陈洲听,希望陈洲能对他提防一点。
可陈洲说什么?
他说不是误会……
张向阳又躲回了被子里,用薄被死死地盖住自己的脸,简直快要把自己活活闷死。
张向阳不敢多想,可也睡不着,脑子里嗡嗡响,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还是没睡,反正早上是被闹钟叫醒的,头疼得发晕,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才下床出去。
他要坐地铁上班,还要做早饭,所以平常都比陈洲起得早一点儿,然而今天起床,他经过陈洲的卧室,发现陈洲卧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收拾得很干净,陈洲显然是已经走了。
张向阳呆立在陈洲卧室门口很久,脸上的表情与他的内心一样——空荡荡的。
陈洲走了,张向阳也没心思吃早饭,干脆就早点去上班,他想赶紧离开这间屋子,逃离那股无形的暗流。
到了公司,张向阳没先进办公室,他空腹乘车,感到有点恶心,就先去了趟卫生间,太早了,卫生间里灯都没开,张向阳想着也看得见,就没开灯。
人刚进隔间,就听到外面有人边说话边进了厕所,“啪”的一声开了灯。
“什么?他还不要?”
“是啊,离谱吧?”
“哎,我们抢破了头都抢不到的名额,人根本不稀罕。”
“你以为呢?本来就是陪太子读书,说起来我们都是沾人家的光,你当老板做慈善啊……”
一阵拉链抽皮带的声音传入张向阳耳中,张向阳静静听着,心里那股莫名的古怪之感浮现,强烈的本能让他没有出声提醒卫生间里有人,而只是安静地继续听下去。
“……从来没有的事情,那么好的房子免费给我们做员工宿舍,帮帮忙,老板脑子被枪打坏了啊,还不是为了他。”
淅淅沥沥的尿声与议论声夹杂在一起。
“他到底什么来头啊?”
“呵,你还不知道?昨天那么一大束花,还有晚上谁来接的他,你真不知道?”
“这我知道啊,极光星的小太子嘛,群里都传遍了。”
“那不结了,真太子养的假太子咯。”
“我靠,极光星那个小太子不是之前还订婚了吗?他搞gay啊?”
“搞笑,玩玩而已,有钱人不就那样嘛,男的女的情人一大堆,又不影响他们传宗接代,小太子自己就是情人生的,难道还能是什么好种啊?”
“说的也是,妈的,有钱真好,这么多有钱人怎么不算我一个……”
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过后,两人嬉笑闲聊着离开。
卫生间里重又安静下来。
张向阳在隔间里按住自己的胃,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早餐店外,张向阳取了豆浆馒头,在临街的廊檐下吃早饭。
城市的早晨很热闹,许多人买了早饭就匆匆离去,有两个学生打扮的倒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一起说笑,分食一个茶叶蛋。
张向阳目光幽静地瞥向那几个学生,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总是全身心地防备自己的性向,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刻。
他的父亲张常青是硬汉中的硬汉,他一直以父亲为榜样,却不知怎么,背道而驰地长成现在这样,这使他在青春岁月中长期感到自卑而痛苦,异于常人的性向更是令他的这种痛苦雪上加霜。
人的愿望真的很难实现。
他得不到他的奥特曼,也长不成他父亲那个模样。
张向阳低下头,心道:他做不了第二个父亲,就做第一个张向阳吧。
张向阳吃完早饭,上了楼,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同事跟他闲聊,他也没理会,说自己很忙。
同事说要帮他,又被张向阳拒绝。
同事们一向都对他很关照很客气,张向阳之前只觉得换了环境,自己运气好,碰上了一群友善的人,现在想来,天上总不会掉馅饼的。
把手头的工作全部做完,资料也都整理好,张向阳开始收拾东西。
一开始,办公室里的人还没察觉,后来张向阳站起身把包背上,他们依旧没察觉,问他:“出去啊?”
“嗯,”张向阳把凳子推好,对他们笑了笑,“不干了。”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傻眼,看着张向阳背着包出去,张向阳人不见了,才爆发出议论声。
张向阳把那些声音抛诸脑后,直接去找了经理。
经理也呆住了,“你不干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辞职,不想干了。”张向阳道。
经理目瞪口呆,“为什么呢?”
张向阳道:“孙经理,我想知道招我进来公司是不是开了后门,受了谁的委托?”
经理脸上惊讶的表情慢慢收敛了,他放下手里的笔,先低了低头,又抬起头,道:“你坐下说。”
张向阳拉开椅子坐下。
经理也不瞒着了,“对,的确是有人,不能说是走后门吧,推荐了下你到我们这边来上班。”
“是贺乘风吗?”张向阳很流畅道,说到‘贺乘风’这三个字时没有丝毫停顿。
经理不说话,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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